“那之后,她的侍女去街那邊的車行里,要了一輛馬車。”梵音轉過臉,看著窗外,伸手沖著李錦指著一旁的街邊:“馬車是我借的,這邊過去兩個小路口,有家跑車的商行,便是從那里借到的。”
看著熙熙攘攘的街角,看著往來的人群,梵音沉默了許久,才又開口:“我就是趁她出去借車的功夫,將一整瓶水銀,騙著找酒喝的林茹雪,讓她自己喝了下去?!?/p>
說到這里,她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卡在胸中的一塊巨石,緩緩落了地。
有一股如釋重負般的暢快感。
“可是,直到侍女把馬車趕過來,林茹雪都沒有失去意識。她汞毒發作,覺得頭暈目眩,讓我扶她下樓?!?/p>
梵音嘆一口氣:“我是不愿意她現在離開的,她現在要是走了,死在林家,那我的鐲子興許就會跟她一起,埋進深厚的土壤里。所以我不愿意她離開,可天色已經很晚了,我若是攔著,反而會令人生疑?!?/p>
“我就那么等著,拖著,走得極慢。我拖延了很長的時間,她難受的癥狀越來越深,可一直到她要上馬車,她都沒有昏迷過去。”
香爐里青煙緩緩直上,整個屋子里飄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
眼前的梵音說到這里,抬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靠在面前的酒桌上。
她雙目緊閉,艱難地回憶著前日晚上親手做下的罪孽。
艱難地平復著本就已經波瀾萬丈的心情。
她自嘲一般地笑著,又自顧自地斟了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李錦也不急,就坐在她對面,看著她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將最艱難的部分一點一點地說出來。
“我不能讓她走。”她說,“我要拿回我的鐲子?!?/p>
“當時,她說她要吐,我便和她的侍女一起攙扶著她,往一旁的溝渠走過去。”
她深吸一口氣,狠狠地揉著自己的額頭。
“在她嘔吐的時候,我從一旁撿起壓著水渠石板的大石頭,先是打暈了她的侍女,再沖著已經直不起腰的林茹雪,對著她的腦袋,狠狠砸了五六下。”
梵音咬著唇,說不清是痛苦,還是怨恨,這些字眼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一般:“直到她倒地不動了,我才停下來,趕忙將她手腕上的鐲子取下?!?/p>
說完,她仰起頭,看著李錦嚴肅的面頰。
梵音抬手,拍著自己的心口:“我不后悔,她該死!”
“她明明已經有那么多了!為什么還要搶我的東西!”
“為什么還要為了得到我的東西,不惜誣陷我???她活該!”
“梵音!”李錦的聲音猛然大了許多,臉上的神情極為肅然。
那目光,凜冽得如同一把刀,仿佛將面前的梵音戳得滿身是血。
“她該不該死,不是你能夠審判的。”李錦深吸一口氣,話音和緩了許多。
“你那么相信本王會回來伸張正義,為何卻不肯相信本王也能為你伸張正義?為何不肯相信本王也能給那林茹雪,應有的懲罰?”
梵音一滯,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