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冷冷睨著她,雙手抱胸,連回答的想法都沒有。
他走到桌前,端起茶盞吹了一口浮沫,繼續道:“柳家表小姐因為與劉明澤兩情相悅,又從他口中得知你這個‘妹妹’最喜歡吃橘子,便不惜花大價錢,買了半車的橘子。”
“而你順水推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去藥鋪買了一兩砒霜。”李錦從周正的手里接過厚厚一摞的證詞,“你難得換了女裝出門,但藥鋪的小二還是一眼就認出你是才華橫溢,赫赫有名的‘任先生’。”
“這過程中,你為了萬無一失,甚至還專門去柳家打探了一番,詢問到了柳家表姑娘平日里喜歡什么樣的壺。”李錦輕笑一聲,“也正因為這個問題太奇怪,太突兀,讓柳小姐的侍女記憶猶新。”
寬敞明亮的戲園子,隨著李錦說完整件事的背面后,安靜得連落針的聲音都聽得見。
時間點滴流過,陽光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落在地上的片片碎影漸漸融在一起,聚成一個閃亮的光斑。
任靜的手顫抖著。她雙唇緊抿,額頭滲出顆顆汗珠。
李錦則愜意的坐在那,手里拿著一卷公文,目光始終未曾再看她一眼。
兩人焦灼的對峙著,誰也不先開一腔。
時間久了,任靜內心的忐忑,漸漸顯露了出來,她的目光開始閃躲,手指不自覺的摳著虎口。
她先是抬頭望向李錦,卻見李錦面無表情,連一抹余光都沒有分給她。
她又望向金舒,拿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那目光灼得金舒渾身不舒服。
金舒干脆扭過頭,望向其他的地方。
這樣的壓抑與沉默,消耗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
任靜的手終于攥成了拳頭,她咬著唇,小聲道:“我說。”而后,苦笑一聲,又大聲道:“我說!”
“沒錯!劉明澤只把我當妹妹。”
與方才那悲痛的樣子不同,此時此刻,任靜語言不悲不喜,仿佛在講述與她無關的另一件事。
她深吸一口氣,話語聽起來平和舒緩,卻透著深深的絕望。
“劉明澤之前跟我說,說他不打算回去了。他要和柳家表姑娘在一起。然后又說,他想把我介紹給表姑娘。”
任靜興許是跪累了,也興許是知道自己在劫難逃,直接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了地上。
她伸了個懶腰,好像疲累的身心得到了短暫的舒緩。
“那天,劉明澤說要請我吃橘子賞月,我同意了。”任靜說,“他根本不知道我做了那么多準備,要在那天晚上要他們倆的命。”
“我事先將一兩砒霜放在一樣的壺里。寒暄過后,趁她們不注意,將橘子汁倒了進去。”
她不屑的冷笑:“他們只顧談情說愛,哪里注意得到這些。”
任靜抬手,指著李錦身邊的桌椅:“就是這張桌子,也是這把椅子。”她抿嘴,“就這里,我起哄說要提前看他們同飲合巹酒。”
她張狂笑起:“那兩個傻子!我就那么看著他們,生生將摻著砒霜的橘汁給喝的一滴不剩!”
任靜笑的越發猖狂,越發的放肆。笑著笑著,卻漸漸的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緩緩將雙腿卷曲,將頭埋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