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靖王李錦鎮守邊疆多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幾百場,但親眼見到這累身的傷痕,還是讓金舒心頭一驚。
她蹙眉,微微咂嘴,伸手將他腰間的止血帶小心翼翼的取下來。
“王爺就這么處理了?”看著眼前駭人的傷口,金舒眉頭都要擰成一坨麻花,“就撒了點金瘡藥,就不管了?”
李錦回頭:“大驚小怪。”說完,仰頭指了一下,“烈酒燒一下就好?!?/p>
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樣子,金舒心里難受。
一邊開酒,一邊回過頭歪酸道:“不是說能打贏王爺的人還沒出生么?看來也不過如此,往后還是別逞強?!?/p>
李錦抬眉笑起:“不是說不問么?”
“還用問?”金舒白了他一眼,“打贏了能是這副模樣?”
“打贏了才是這幅模樣。”他邊說,邊拿起自己的黑扇,在咬進口中之前,柔和的補了一句,“要是輸了,你我現在可就是黃泉路上斗嘴了。”
這件事,金舒怎么會不明白。
就是因為太明白,才會對李錦這遮遮掩掩的樣子生氣。
說好了做他的左膀右臂,說好了為了他的天下安康,一起竭盡全力。
結果直面生死的是他,流血受傷的是他。
藏著掖著的是他,不吭不響的也是他。
獨獨只有金舒一個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幫不上,像是躲在他身后,被蒙上雙眼的兔子。
可她就算被蒙著眼,心里也清楚啊。
清楚的知道李錦面對的是什么樣的敵人,清楚的知道自己涉足的是什么樣的險境。
她無法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的,就這么乖乖的,看著他擋在自己身前,身陷險境,看著他將自己護在身后,連受傷至此都要瞞著她。
烈酒每上一次,李錦的后背就要滾落大顆的汗珠,可他除了咬著那把黑扇之外,依舊書卷在手,連一聲哼都沒有。
他越是這樣,金舒心里越是難受。
天竺葵的藥膏涂好,金創藥緩緩撒在長長的刀口上,止血帶一圈一圈纏繞,金舒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王爺以后還是別逞強,瞞的過別人,瞞不過我一個仵作?!闭f完,她將桌上的藥罐子收起,在李錦詫異的目光中伸出手掌心,“我的銀子?!?/p>
“銀子?”李錦疑惑的看著她。
“我一粒碎銀都沒打探出來的消息,除了讓王爺您截了之外,還能有誰?”
屋頂,噗得一聲傳來。白羽趕忙抬手捂嘴,憋住了聲音。
屋檐下,瞧著金舒一副討債的模樣,李錦的眼角直抽抽。
他無奈的拿出一粒碎銀子,十分感慨:“金先生,你能不能在銀子這件事上,格局打開?”
聞言,金舒思量片刻,恍然大悟:“不了,念在王爺打贏了,我們都還活著的份上,這幾日上藥換藥就不收銀子了,免得世人說我狼心狗肺?!?/p>
李錦詫異的瞧著她,一本正經的點頭道:“確實狼心狗肺,很有自知之明?!?/p>
看他還有埋汰她的精力,金舒才接過銀子,抱著自己的被子,很是大氣的擺了下手:“早些歇息?!?/p>
說完,帶著一抹笑意,邁步離開。
直到她走遠,李錦才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的書冊放下,抬手捂著自己的半張面頰。
紅的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