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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第1頁)

滿地的狀紙,兩個人面對面找了幾個時辰。

初秋的午后,碧空如洗,薄云漫漫。白墻灰瓦的盛州府,盛放的月季花隨風蕩漾。

屋內,一支線香插在汝瓷的香爐里,香煙如線,青云直上。

“找到了。”李錦淡淡開口,左右看了一眼兩手上內容不同的狀紙,將其中一張遞給金舒,“是個漆匠。”

聞言,金舒詫異抬頭,接過狀紙,看著娟秀的小字,目光自上而下,一掃而過。

“宣玉堂欠了他工錢近百兩,你看的這張狀子上,寫著‘兒郎病重,家妻心憂’,所以才狀告宣玉堂,希望他盡快結清工錢。”

李錦垂眼:“日期是去年今時,不遠?!?/p>

他說完,又從一旁拿出另外幾張狀紙:“但是這幾張,兩月之前的,用詞就變了?!?/p>

他纖長的手指指著面前的一行小字:“變成了‘不求歸還銀兩,但求懲處奸惡,以慰亡妻、亡子在天之靈?!?/p>

李錦說到這里,話音沉了不少。

去年今時,至今年初夏。

七八個月之間,這個叫唐思的漆匠,先后經歷了喪子喪妻,遞呈了四份狀紙,仍舊未能要回屬于自己的銀兩。

動機,犯案的條件,此時此刻在他身上逐漸清晰起來。

他就是李錦要找的那個人。

身前,金舒看著自己手里的幾張狀紙,看著上面洋洋灑灑的字跡,半晌才點頭:“應該就是他了。”

原本的受害者成了加害者,原本的加害者成了被害人。

李錦瞧著她略帶感傷的面頰,抬手招呼道:“扶我起來?!彼f,“我們想找到這個人,還是得靠云建林?!?/p>

眼前,金舒遲疑了片刻,放下了手里的訴狀,將與她一起坐在地上的李錦扶了起來。

身邊這個一身黑衣的男人,眼眸始終注視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終是什么也沒有說。

在六扇門久了,當下的情形,每個捕頭都會遇到。

大奸大惡的人,用盡各種手段逃避大魏律令的制裁。他們干出來的事情,哪怕以命相抵,也死不足惜。

宣玉堂就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當唐思拿起手中的匕首,親手將他殺死的時候,很難說他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宣玉堂死了,不會再有被他強搶的姑娘,不會再有因此破碎的家庭,不會再有哭瞎眼的父母,不會有跳井以死明志的冤魂。

他死了,強占的土地回到了原有的人手里,欠薪的工匠出了一口惡氣。

他死了,震懾了下一個如他一樣,還在拖欠薪酬,還在為非作歹的惡人。

但唐思呢?

成了sharen兇手,成了滅門大案的兇嫌,成了身背四條人命,官府緝拿的要犯。

成了將許多人,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英雄。

李錦望著沉默不語的金舒,雙手抱胸,故意打趣一般的說:“金先生竟還有如此多愁善感的一面?”他輕笑,“像個姑娘?!?/p>

這話,是報了金舒昨晚說他扭扭捏捏的仇。

誰知,金舒收了面頰上那一抹哀怨的意味,挑著眉頭轉過身,直接拍了拍他后腰刀傷靠上的位置:“王爺,該換藥了?!?/p>

李錦疼得眼冒金星,說不出話來,就那么直勾勾、滿腹怨言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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