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攔得住她。
醫(yī)生勸不住,警察按不住,她就是一門心思要出院。
最后醫(yī)院沒辦法,只能安排了三名醫(yī)生,兩名警察,全程跟隨。
所有人都以為她要去法院大鬧。
去對著人販子咒罵,去把自己撕碎在公眾面前。
可沒想到,她把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還抹了淡淡的口紅。
她沒有去法院,而是拎著兩大袋東西,一路氣喘吁吁地去了陵園。
我的骨灰就埋在那里。
她買了好多零食,薯片、糖果、巧克力,還有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奶油小蛋糕。
袋子太重,她背不動,硬是一步一步拽上來。
累得滿頭大汗,她肩膀被勒出紅印,也沒放下。
媽媽終于走到墓碑前。
這一刻,她的眼神忽然溫柔了,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她小心翼翼地把零食一件件拆開,整齊擺在墓碑前。
又拿出幾件新衣服,攤開在石碑上。
媽媽嘴里念叨著:“想穿哪件都行,只要是你穿都好看。”
她撫摸著碑上的名字,聲音低下去:
“柔安,人販子已經(jīng)判刑了。欺負你的人,都受到懲罰了。”
話沒說完,她的淚就掉了下來。
她捂住嘴,哭得肩膀一抖一抖,像怕吵醒了我。
“媽媽都想起來了。”
她的聲音顫抖,“都是媽媽的錯,媽媽后悔了。”
往事一點點翻開。
在我五歲那年,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爸爸和奶奶在密謀,他們想害死媽媽。
奶奶說女人礙事,爸爸也冷冷附和,說遲早要解決。
那時我年紀還小,聽不懂太多,但本能地害怕。
從那以后,我開始暗中破壞他們的計劃。
奶奶在飯菜里下的東西,我想方設(shè)法倒掉。
爸爸設(shè)計的陷阱,我偷偷毀掉。
我什么都不說,只是默默守在媽媽身邊。
那幾年媽媽一直不知道真相。
她還以為我只是淘氣,動不動給她惹麻煩。
可我心里清楚,我是在保護她。
直到那一次爬山。
爸爸一路上幾次想趁媽媽不備下手,我都死死拉著媽媽,不讓她落單。
等到了山頂,他終于失去了耐心,在媽媽拍照的時候伸手推過去。
我沒有多想,直接撲上去,幾乎是用同歸于盡的方式把爸爸撞下了懸崖。
鮮血、尖叫,在山谷里回蕩。
媽媽只看到我撲過去的那一幕。
等她暈過去再醒來時,爸爸已經(jīng)下葬。
她認定是我害死了他。
她記恨我,從那一刻起徹底把我當成仇人。
我想大聲解釋。
可我只能嗚咽,我的嗓子早已經(jīng)被爸爸毒啞了。
媽媽卻以為我在辯解,在挑釁。
最后的最后。
我們用盡全身的力氣互相折磨,誰都不認輸。
后來在收拾爸爸遺物時,她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份檢查報告。
上面寫得清清楚楚:“我有明顯反社會人格,具有無法控制的暴力傾向。”
她相信了。
她認定我天生就是惡魔。
那一刻,她徹底放棄了我。
她沒有懷疑過那份報告的真假。因為那是爸爸留下的,她篤定不會有錯。
可她哪里知道,那是爸爸偽造的,是為了殺了她后方便把我丟掉。
我沒想到,她會把我恨到那個程度。
她真的把我賣了。
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