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幽暗。
陸潛眼里一閃而過的煩躁,卻沒有逃過宋令儀的眼睛。
雖不知他為何要瞞著,但肯定事出有因,這人性子惡劣,京中樹敵頗多,這波牢獄之災也算自作自受了。
“既然是冤枉的,等鎮撫司調查清楚了,定會放你出去吧。”她道。
“哪兒那么容易。”陸潛睨著她,眸光銳利而慵懶,“抓我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萬一他拖著案子,不愿意放我呢。”
“怎么可能。”宋令儀下意識反駁。
蕭明夷不是那樣的人,狁香是禁香,抓陸潛是公事公辦,又不是公報私仇。更何況他倆井水不犯河水,蕭明夷吃飽了撐的要這么做。
見她這般維護太子,陸潛臉色微變。
怎么就不可能?
且不說幾個月前,他明知死丫頭是國公府表姑娘,卻不告知太子的事;就說太子尋了那么久的人,轉頭和裴昭定親,太子能坐得住?
說不定是想借這出,讓死丫頭入宮求情。
“別把人想得太好,小心被吃干抹凈。”
宋令儀眉眼彎彎,拍了拍隔在二人之間的梐牢,嘲諷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做生意還不知警惕,讓人鉆了空子。
“”陸潛冷臉,無話可說。
氣氛莫名沉寂下來。
宋令儀不再貧嘴,嘆聲道:“家里人都很擔心你,舅舅和老太太都想撈你來著,但是案子還在查證,他們也有心無力”
“嗯。”
陸潛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字,但神色收斂,沒有之前那種欠欠的不著調的感覺,眼底烏青耷拉著眼皮,竟叫宋令儀覺出幾分落寞感。
大抵是看慣了眼前少年張狂肆意的模樣,如今困于詔獄,稍顯落魄潦倒,她竟覺得不習慣。
“宋姑娘,宋姑娘”
彼此沉默間,隔壁牢房傳來細微的呼喊聲。
宋令儀循聲看去,便瞧見腦袋卡在梐牢中間,努力往這邊探頭的褚一舟。
褚一舟沒心沒肺地笑了笑:“你帶了什么好東西,別光顧著阿潛,也勻我一點唄。”
“勻什么?”陸潛沒好氣兒地懟道,“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兒了,藥也勻,你當飯吃吶?”
“那不是有食盒嘛,里面裝了什么好吃的?”褚一舟沒搭理陸潛的嘲諷,滿眼都是食盒。
宋令儀取出食盒里面的清粥小菜,勻了些給褚一舟,態度客氣:“我以為你們會受刑,準備的都是好克化的湯食”
這兩模兩樣的態度,看得陸潛一股火憋上來,要不是中間隔了一堵墻,他真恨不得給褚一舟一腳。
甬道上傳來腳步聲。
“阿梨姑娘,該走了。”
宋令儀不想給玄風添麻煩,將藥品留給他們,很快提著空食盒隨他離開詔獄。
踏出那扇沉甸甸的木門,空氣中濕潤的土腥氣撲鼻而來。
天色陰沉沉的,哪怕出了詔獄,宋令儀心頭依舊滯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