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臨應著,目光從她額角的傷口上掠過,眉頭又蹙起來,伸手就要按床頭的呼叫鈴。
“我叫醫生過來,再給你處理下傷口,看著有點發紅。”
“不用!”
溫凝連忙按住他的手,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頓了一下。
她飛快地收回手,聲音有些急。
“我一會兒自己過去就行,不麻煩了,你別擔心我。”
她還是沒看他,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和水果刀,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低頭削皮。
果皮在她指尖打著卷,簌簌地落在盤子里。
陸宴臨看著她低垂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只當她是被下午碼頭的事嚇到了,沒再提海里的驚險,只是放柔了聲音。
“你自己身子還沒好利索,怎么反倒來照顧我?該我照顧你才對。”
“你是因為我才傷成這樣的。”
溫凝的聲音壓得很低。
“況且我恢復得差不多了。”
陸宴臨的視線黏在她的手指上,削皮的指尖泛著紅,仔細看,能看見不少細小的劃痕。
他喉結動了動,疼惜出聲。
“別削了,你手指上有傷。這些活兒不用你做。”
溫凝這才低頭看自己的手,那些細小的傷口密密麻麻,可她竟一點沒覺得疼。
大概是這兩天的疼太多了,這點小傷早就被忽略了。
她心里一動,手上的動作沒停。
直到把蘋果削得干干凈凈,切成小塊,用牙簽插好,才起身遞給陸宴臨。
“諾,吃點兒。我去醫生辦公室處理下傷口。”
“好。”
陸宴臨接過果盤,目光卻始終黏在她臉上,沒移開。
他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憊,眉心閃過一絲不忍,聲音放得更柔。
“寧寧,有些事別鉆牛角尖。不管發生什么,我都會陪著你。”
溫凝扯了扯唇角,這才抬眸看他,眼神帶著淺淺的疏離。
“沒有誰能一直陪著誰的。”
她清淡的話語,讓陸宴臨神色僵了一瞬。
溫凝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太硬,連忙補充道。
“我是說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傷,別的都不用想。”
陸宴臨這才緩過神,扯出個釋然的笑。
“行,都聽你的。”
溫凝點點頭,轉身往門口走。
“我去醫生那邊了。”
陸宴臨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她的背影,直到門輕輕合上,他臉上的笑容才一點點淡下去,眼底涌上濃濃的擔憂。
病房外,溫凝靠在冰冷的墻壁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和陸宴臨單獨相處的這幾分鐘,像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太清楚了,如果再這樣糾纏下去,他的傷只會一次比一次重。
陸明哲說得對,她就是把他拖下了水。
她已婚的身份,宋家的爛攤子,時家明里暗里的報復。
哪一樣都不該扯上他。
晚風吹過走廊,帶著消毒水的味道,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溫凝站直身子,指尖在身側緩緩攥緊,指節泛白。
一個決絕的念頭,像種子破土而出,在心底迅速生根發芽。
她不能再讓他為自己冒險了。
哪怕,要徹底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