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鶯鶯回到天界復命時，指尖還殘留著北境風沙的粗礪感。月老盯著她灼傷的右手沉默良久，忽然將錯緣簿翻到”霖川書院“篇：”自已闖的禍自已收拾——這次若再引動天道反噬，就罰你去給哮天犬梳毛三百年。“
人間四月，江南雨霧浸濕了青石板。鳳鶯鶯化作賣絨花的游商娘子，蹲在霖川書院外的柳樹下蹲守。姻緣簿顯示：丞相千金薛凝竹此刻本該在桃溪畔與書生慕斯年偶遇，那書生會被她女扮男裝卻簪錯發簪的嬌憨模樣吸引。可如今——
”錯緣線：趙佳靈。成因：云飛將軍用戰功換賜婚，帝賜鴛鴦玉佩于慕府。“
雨幕中突然傳來馬蹄聲，鳳鶯鶯瞳孔驟縮：但見慕斯年青衫淋透，正扶著位戴帷帽的少女下馬車。那姑娘腰間鴛鴦佩叮當，分明是云飛將軍的親妹趙佳靈！
”不對啊“鳳鶯鶯掐算時辰，此刻慕斯年本該在桃溪畔遇薛凝竹。她急忙展開神識籠罩書院，終于在藏書閣頂樓發現端倪——薛凝竹竟被反鎖在閣中，腕間紅線微弱如游絲。
”好個趙佳靈！“鳳鶯鶯捻訣化作蜜蜂飛進窗縫，卻見薛凝竹正踮腳去夠氣窗。書案攤著被墨汁染污的《山河賦》，這是明日書院考核慕斯年親自出的題。
”姑娘若想出去，不如裝鬼。“鳳鶯鶯現形在塵埃飛舞的光柱中，故意讓裙擺顯出微微磷光，”聽聞慕公子最怕藏書閣的女鬼。“
薛凝竹驚得跌坐在書堆里，忽然盯著她發問：”仙使是月老祠的人？我見過您的畫像！“
鳳鶯鶯暗道不妙，凡間怎會有自已的畫像？卻見姑娘從袖中掏出皺巴巴的紅紙，上面竟真畫著她睡在桃花樹下的模樣，落款還題著”霖川散仙“。
”三年前我病重時，有位仙人托夢說將來會有仙使來助我姻緣。“薛凝竹忽然落淚，”可如今慕公子與將軍親妹趙佳靈“
”將軍親妹？“鳳鶯鶯猛地抓過紅紙，嗅到極淡的玉清仙氣——好個鐘離霜！竟提前三年就埋線干預。
夜雨更急了，鳳鶯鶯蹲在書院屋頂看慕斯年送趙佳靈回府。書生撐傘的手刻意保持著距離，姑娘卻突然假裝扭腳跌向他的懷中。電光火石間，鳳鶯鶯彈指將雨珠凝成冰針，精準刺中趙佳靈膝窩。
”哎呀！“真正的驚叫聲從身后傳來。鳳鶯鶯回頭只見薛凝竹從梯子上摔下來，正好跌進聞聲折返的慕斯年懷里。兩人沾記墨汁的衣袖交疊時，紅線突然發出久違的瑩光。
”斯年哥哥！“趙佳靈提著濕透的裙擺沖來，腕間猩紅的錯緣線驟然收緊。鳳鶯鶯突然看見她腰間玉佩裂開細紋——那里面蜷縮著一縷黑氣，竟是月老警告過她的”孽緣蠱“。
雨幕深處傳來輕笑，鳳鶯鶯循聲望去，見渡口畫舫上有個戴斗笠的身影正在垂釣。魚線起落間，勾著片熟悉的金蝶羽翼。
霖川書院的考核日，鳳鶯鶯捧著棗糕蹲在學堂窗下。慕斯年評閱到《山河賦》時，果然在薛凝竹的卷子上停留最久——那姑娘昨夜蹭在他衣襟的墨汁，恰巧補全了被污損的”邊境貿易策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