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勝利兩口子的眼神灼得人難受,那哀求簡直要從眼睛里溢出來。劉醫(yī)生眉頭死死擰著,臉色難看得很。
蘇晚夏心口咚咚擂鼓,腦子里卻像塞滿了亂麻。
病床上,退燒的孩子小臉慘白,氣也弱,看得人心揪。
她無意識地抬眼,目光釘在了那少年身上——那雙眼睛清亮得像山泉,背脊挺得筆直,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勁兒,幾乎能撞到人臉上。
“咋辦”
指頭死死摳著白大褂的衣角,用力得透出青白色。
一邊是冷冰冰的醫(yī)院鐵律,是她那岌岌可危的前程;另一邊,是孩子那絲懸乎的氣兒,是少年燙得灼人的目光。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趙勝利兩口子那絕望的眼神,像一把鈍刀子,把她最后那點猶豫撕開了。
屬于醫(yī)生的那點本能“騰”地頂了上來。她猛地一咬牙,對著林衛(wèi)國重重一點頭:“行!我?guī)湍悖 ?/p>
三個字砸出來,趙勝利媳婦的眼淚唰地就淌下來了。
林衛(wèi)國深深瞧了她一眼,感激和贊許在眼底飛快閃過。
為了個陌生孩子,她把自個兒全押上了。
不能耽擱!林衛(wèi)國立刻動身。
錢?一分沒要。
只抓了幾個干硬的饃饃塞懷里,水壺灌滿,順手把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別在后腰上。東西齊整,他連天亮都等不及,身影一晃,扎進(jìn)了濃得化不開的夜,直撲三十里外的黑風(fēng)口。
夜路不好走,山風(fēng)利得割人。
陡峭的山道上,林衛(wèi)國的身影卻出奇地利索。
手電根本不用,借著清冷冷的月光,一雙眼睛在縱橫的山林間瞄得準(zhǔn)準(zhǔn)的。
坑洼、藤蔓總能提前繞開,挑的都是最省勁兒的小路。
他活像生了根長在這片山林里,無聲無息。夜里出來找食的野豬、狼獾擦著他過去,愣是沒半點察覺。
這像山里生的野獸似的本能,是他無數(shù)次生死線上掙回來的老底子。
這玩意兒,比那些傳得神乎其神的“神醫(yī)”名頭,管用多了。
心念微動,腦中那套東西悄然鋪開。
一幅半隱半現(xiàn)的山勢圖在眼前展開,他像個釘子似的被標(biāo)在上面,另一點模糊的位置,指向了龍血藤可能的方向。
他像支開了弦的箭,嗖地切開夜色,朝那目標(biāo)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