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京郊烈士陵園。
今日的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濕氣,讓人感覺有一種莫名的壓抑。
烈士陵園祭奠的人很多,但有一處地方,幾乎沒有人。
那是一塊沒有字跡的石碑,就立在陵園角落。
林衛國推著輪椅,漸漸遠離喧囂,最終停在這無名墓碑之前。
他看了一眼無名石碑,感覺自己的心情也有些壓抑。
周默就坐在輪椅上,此時他的雙手有些顫抖。
他也同時看著石碑,眼中透著濃濃的傷感。
這里,埋葬著他的親密戰友,是他多少年在夢中夢到的地方。
只是在夢里,這地方稍有不同。
“兄弟們我回來了。”
周默的聲音有些沙啞,被清風吹過,散在了空氣里。
林衛國放下一束白菊,靜立不語。
雨聲中,遠處走來一個撐黑傘的人。
那人五十多歲,穿灰色中山裝,面容儒雅。
他徑直走向無名碑,仿佛沒注意到一旁的林衛國與周默。
他彎腰獻花,又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泛黃的舊報紙,小心擺在花旁。
然后,他對著石碑,深深三鞠躬。
來了。
林衛國神色不變,推著輪椅從暗處走出,停在那人身后。
“這位同志,有心了。”
那人猛地一僵。他根本沒想到,這里還會有別人。
但他很快恢復如常,轉身時臉上已掛起溫和的笑:“你們也是來祭奠這些無名英雄的?”
好個老狐貍。林衛國心底冷笑,面上卻恭敬:“聽長輩說,這兒埋著一支英雄部隊。這些年,多謝您替我們后輩獻花紀念。”
“不敢當,”那人擺手,應答從容,“我只是敬佩英雄,聊表心意。倒是這位老先生”
他看向周默,眼里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
林衛國的手指在周默手背上輕輕敲擊,是九分隊內部的密碼:
“是他嗎?”
周默的手指微動:“不是,容貌完全不對。”
三十年了,果然改頭換面了。林衛國心一沉。
“我這位長輩,以前也是軍人。”林衛國話鋒一轉,像是隨口提起,“他總說,當年在太行山有支代號‘九’的影子部隊,神出鬼沒,專打鬼子精銳。可惜最后中了伏擊,全隊犧牲。”
他說著,緊盯著對方的眼睛。
果然。
“太行山”、“九分隊”這幾個字眼落下時,那人笑容頓時一僵,瞳孔微微收縮。
盡管只有一瞬,卻被林衛國牢牢抓住。
“是是嗎?”那人很快恢復鎮定,但額角已滲出細汗,“這支部隊我也有所耳聞,確實可惜。”
“同志,您臉色不太好,”林衛國故作關心,“怎么出汗了?”
“老毛病了,”那人應對極快,滴水不漏,“抗戰時我在總后勤部裝備科待過,太行山氣候濕寒,落下了病根。一聽人提舊事,就容易激動。”
總后勤部裝備科。
既解釋了他知道九分隊,又巧妙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應變真厲害。
林衛國臉上笑容倏地消失,目光轉冷:
“可我父親林長山說過,九分隊里有個代號‘幽靈’的后勤兵。他根本沒在后方是他親手把鬼子的毒氣彈,送上了自家戰友的陣地。”
轟!
山貓林長山、幽靈!
兩個名字如重錘砸下!
那人臉色霎時慘白,儒雅面具應聲碎裂,只剩下驚駭。
他后退一步,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