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遞過紙箋,上面寫的盡是“珠兒”“玉姐”“媛媛”這類女孩的名字。
我抬眼看他。
“官人終于想起要給孩子取名了?看來是篤定我腹中必是女胎了?”
蕭衡臉上笑容一僵,閃過一絲慌亂。
“胡說什么呢!只是太醫說大概是女孩,我便先想了女孩的。是我考慮不周了。”他說著,又急忙從袖中取出另一張紙。
“男孩的名字我也想了幾個,你看看。”
我接過,目光掃過那些名字,最終落在“祥定”二字上。
我知道,蕭家下一代的族譜排字,正是“祥”字。
“這個‘祥定’倒是不錯。”
蕭衡的臉色瞬間變得尷尬無比,眼神游移,不敢與我對視。
我立刻明白了。
這個寓意安泰平穩,承繼宗族字輩的名字,他是要留給青鸞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我心中冷笑更甚,面上卻故作不解,輕聲問道。
“怎么了?官人不喜歡這個名字?”
蕭衡猛地回神,連連擺手。
“怎么會!喜歡,喜歡!若是男孩,就叫祥定!若是女孩,便叫瑞淑,取祥瑞賢淑之意,你看可好?”
“官人決定就好。”
蕭衡如蒙大赦,立刻起身。
“那你好好歇著,我我去書房處理些公務。”
約莫一炷香后,翡翠悄步進來,低聲說道。
“郡主,大人他去了西廂客房,他拿了塊用金子打的名牌給那女人的丫鬟,說說已經請人算好了,小少爺就叫‘祥定’,讓那女人寬心養胎,勿慮其他。”
金牌?連孩子的名牌都用金子打好了?
而我腹中他的骨肉,至今連像樣的長命鎖都未曾得到他的親自挑選。
蕭衡啊蕭衡,你將我們母女,究竟置于何地?
一股冰冷的決絕,取代了方才所有的悲憤與心痛。
我輕輕撫摸著腹部。
孩子,別怕。
娘親不會讓你受這等委屈。
翌日,我剛服用完安胎藥,翡翠急沖沖地進來了。
“郡主,大人他他去了春風樓!”
“外面都傳遍了,說蕭大人要一擲千金,為那花魁青鸞贖身!還說還說青鸞姑娘好福氣,馬上就要飛上枝頭,嫁進富貴人家做官夫人了!”
官夫人?
是啊,四品京官的妾室,在這京都,也確實算得上有頭有臉了。
想起那時杏花微雨,蕭衡還只是個清貧的進士,他在我父王面前長跪不起。
“王爺,蕭衡此生若能得娶清婉為妻,必當珍之愛之,絕不相負!此生此世,絕不納二色!若有違此誓,天人共戮!”
那誓言猶在耳邊,如今聽來,卻諷刺得讓人心口發疼。
“更衣,去春風樓。”
翡翠一驚。
“郡主,那是污穢之地,您萬金之軀,怎能”
“污穢之地?我日日與從那污穢之地出來的人朝夕相對,還有什么可忌諱的?我倒要看看,那位讓蕭衡神魂顛倒,甚至不惜違背誓言的,究竟是怎樣的絕色。”
翡翠見我意已決,只得咬牙應下。
春風樓內燈火通明,絲竹喧囂。我戴著帷帽,與翡翠坐在二樓一個不起眼的雅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