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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1頁)

我從出生起便生活在這個地方,生活在一群巨大的怪物之間。

我看見了我的同類,我們被無形的結界所隔開,無法聚在一起。

我在結界之外瞥見那雙相似的眼睛,同樣盛滿未說出口的潮汐。透明的屏障在呼吸間生長,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默片——我們望著彼此,指尖在空氣里畫出半道弧線,卻觸不到對方體溫里的春寒。風穿過間隙時發出細微的嗚咽,原來最遙遠的距離,是站在陽光下,看同類的影子在結界上碎成兩片拼圖,永遠差著一毫米的契合。

我們被這些怪物所圈養,每當怪物靠近結界就會落下食物。

我被落在那透明的結界中,聽著腳步聲由遠及近時,我蜷縮在角落數著食槽里剩余的干糧。那些可怖的怪物叩響結界的瞬間,食物總帶著飛濺的力道砸在不銹鋼食槽上。同類們猩紅的瞳孔在陰影里明滅。利爪劃擦金屬的聲響混著吞咽聲,像某種畸形的餐前禱告。我盯著怪物脖頸上的金屬反光——那圈冰冷的金屬,比我們脖子上的項圈擦得更亮。他們退后,在巨大的響聲過后徹底消失,我看見自己倒映在透明屏障上,嘴角還沾著食物的殘渣,仍在機械麻木的一刻不停吞咽著食物。

怪物龐大的體型和怪異的面容讓我恐懼,但在長時間相處后發現怪物不曾傷害我,反而帶來我賴以生存的食物??謶肿兂善诖?,期待怪物的到來,期待再次降下食物。

怪物是群居生物。有次我看見三只怪物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個怪物。不過更多的時候只會有一個怪物來,留下食物,又匆匆離開。

盡管我對怪物圈養我們的原因依舊一無所知,但不知何時起,我竟然漸漸適應并開始享受起這種被圈養的生活。

然而,內心深處對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好奇卻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糾纏著我。那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沖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呼喊著我,讓我掙脫這狹小的牢籠,去探索那未知的廣闊天地。

我常常站在那圈養我們的方寸之地的邊緣,凝視著那道將我們與外界隔絕的透明高墻,想象著墻外的世界會是怎樣的景象。那里是否有自由的空氣、無垠的天空和無盡的可能性?這種對外面世界的向往讓我心跳加速,難以平靜。

我在自己的結界中從幼年長到青年。我不知道每日來投喂我們的是否是同一只怪物。在我眼中,怪物都長得一個樣。

怪物并不受結界影響,他們不時會拿走一個或幾個我的同胞。他們有些會回來,但更多的都消失不見了,即使回來的幾個也狀態很差,情緒低糜。

即使只能生活在各自的結界中,我也能嗅到空氣中彌漫的痛苦和不安,看見同胞身上名為疼痛的細微肢體語言。

被怪物抓到不是好事。那一個個慘烈的事實提醒著我們。

可是不想看到的事還是發生了。怪物并未投下食物,反而抓住了我的后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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