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嗯,老規矩,分量足點。”
老乞丐點點頭。
那李老頭也沒多話,放下手里的活,顫巍巍地起身,從后面架子上取下來幾大捆黃表紙和印著銅錢圖案的紙錢。
又拿了厚厚幾沓花花綠綠的“冥都銀行”鈔票。
最后,他猶豫了一下,從柜臺最底下抽出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紙衣服。
一套是藍色的男式對襟褂子,一套是紅色的女式盤扣上衣,做工明顯比旁邊那些批量生產的精細不少。
“最近紙漲價的厲害,你”
“少來這套,哪回虧著你了?”
老乞丐笑罵一句,從懷里摸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遞過去。
錢貨兩清,老乞丐把那一大堆香燭紙錢和兩套紙衣塞進他那個巨大的破包里,鼓鼓囊囊的。
我看著這一切,心里的問號已經堆成了山,但看老乞丐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只能憋著。
等我們從紙扎店出來,天色已經明顯暗了下來,都快下午五點了。老乞丐摸摸肚子,說。
“忙活一天,肚里那點食兒早沒了。吃飯吃飯!”
他帶著我在街邊找了個看起來油膩膩的小面館,一人扒了一大碗牛肉面。
我吃得心事重重,他卻唏哩呼嚕吃得賊香。
吃完飯,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華燈初上,城市展現出另一種繁華。
但老乞丐看都沒多看一眼,背起他那塞滿了紙活兒的破包,領著我再次走向城郊。
“老爺子,咱這是要回田村?”
我看著越來越荒涼的前路,心里有點發毛。
那地方的夜晚,我可是領教過了。
“不然呢?東西都備齊了,難不成去公園里燒給野鬼啊?正主在那兒等著呢。”
回到田村時,天色早已黑透估摸著得有晚上九點多了。
村口那棵老槐樹在夜色里張牙舞爪,整個村子比白天更顯陰森死寂。
夜風一吹,帶來一股子土腥和若有若無的霉味,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
借著慘淡的月光,我看著老乞丐鼓鼓囊囊的包里露出的那兩套紙衣一角,終于忍不住又問。
“師傅,這紙衣服到底是給誰準備的?難不成要燒給井里那位?”
老乞丐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
夜色里他的表情看不太清,但語氣卻帶著一種奇怪的意味。
“給誰?當然是給咱倆準備的。”
“咱倆?這這是死人穿的東西啊!”
“廢話,活人穿紙衣服,你嫌命長啊?”
老乞丐嗤笑一聲,把包放下,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兩套紙衣,抖摟開。
藍色的男式和紅色的女式在月光下白得刺眼,上面的印花顯得格外詭異。
“那那您說給咱倆準備”
我看著他拿起那件藍色的往自己身上比劃,頭皮都麻了。
“遮掩陽氣,懂不懂?那口井里的主兒怨氣太重,對活人的陽氣最是敏感。咱們這么直愣愣地過去,就像黑夜里點了兩盞大燈籠,純屬找死。這紙衣是給陰人穿的,自帶一股陰氣,燒成灰抹身上,能暫時蓋住咱們的生人味兒,好歹能多幾分穩妥。”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