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悲劇像一把懸頂之劍,讓我時刻警惕,絕不允許絲毫的懈怠和玩忽職守。
我也時常以自己的經歷警示隊員們,有些錯誤,一旦釀成,將永無挽回之地。
生活仿佛步入了新的軌道,忙碌而充實。我帶領著隊伍成功處置了幾次重大火情,每一次都沖在最前線。
火焰依舊炙熱,但我不再恐懼,它們吞噬過我又未能將我徹底毀滅,反而淬煉了我的意志。當我握著水槍,看著清澈強勁的水龍撲滅肆虐的火焰。
保護下一個個家庭時,我才感覺我那破碎的靈魂,正在一點點被重新拼湊。
找到了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然而,過去的陰影并未完全散去。
大約在我擔任隊長半年后,我接到了來自監獄的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是冷漠的官方通知:宋婉婉在獄中與多名犯人發生嚴重沖突,被毆打致死。
據說是有些犯人知曉了她的罪行,尤其對她害死一位救火英雄的父親、玷污消防員榮譽的行為極為不齒,替天行道”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握著電話,沉默了許久。
那個用無數玩笑摧毀我人生的女人,最終也死在了另一種殘酷的玩笑之下。
我沒有感到快意,也沒有悲傷,只是一種深深的、近乎虛無的平靜。
天道好還,報應不爽,或許就是如此。她罪惡的一生,終于畫上了一個血腥而可悲的句號。
又過了些時日,一個飄著細雨的清晨,我收到一個信封。
里面沒有信紙,只有一張小小的剪報新聞:日前,一名因玩忽職守罪獲刑的前消防官員宋某,在刑滿釋放前夕,于看守所內用撕碎的床單自縊身亡。
報道極其簡短,淹沒在每日無數的社會新聞之中。
她最終沒有等到真正開始用一輩子贖罪的那天。
或許是無盡的悔恨和徹底崩塌的世界讓她無法面對獄外那個再也無法接納她的世界。
也或許是終于無法承受良知的終極審判。
她選擇用最決絕的方式,為她盲目縱容和冷漠付出最后的代價。
我看著那則寥寥數語的新聞,雨水敲打著窗欞,發出細碎的聲響。
腦海里閃過的是初相識時她穿著消防制服意氣風發的樣子,是婚禮上她明艷的笑容,是無數個日夜的相伴。
最終卻定格在她跪在消防隊走廊里絕望痛哭、以及更早之前,她冷漠地看著我爸跳塘而無動于衷的畫面
所有愛恨情仇,在此刻,真正塵埃落定。
我拿起車鑰匙,開車去了我爸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她笑得依舊慈祥。
我仔細擦拭著墓碑,放上一束她生前最喜歡的宋菊。
“爸,”我輕聲開口,聲音融入雨絲中:
“她們都得到了應有的結局。您安息吧。”
天空依舊陰沉,但雨漸漸停了,一縷微光艱難地穿透云層,落在濕潤的墓碑和鮮宋的菊花上。
我站直身體,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身,大步離開。
身后的世界是沉重的過去,而前方,還有需要我去守護的生命和燈火。
我的新生,建立在廢墟和灰燼之上,但每一步,都將走得更加堅實,更加無愧于心。
火焰曾吞噬我,卻未能毀滅我。
它留下的疤痕,是我戰斗的勛章,也是我永遠朝向光明的警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