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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手機。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有落下。
他在做什么?看到新聞了嗎?
看到我的名字了嗎?他會有一絲一毫的難過嗎?
還是會覺得,我這個“麻煩”終于被一場天災解決了,他可以毫無負擔地和他的諾諾妹妹在一起了?
我忽然覺得可笑。
指尖一劃,退出了撥號界面。
我打開短信,找到私人律師的號碼。
【我的死訊確認后,啟動我的遺囑。】
做完這一切,我摳出手機卡,扔進壁爐里。
火苗瞬間將它吞噬,發出“噼啪”聲。
過去的一切都結束了。
從今以后,世上再無沈婉清。
新聞里,主持人繼續播報著雪崩的后續。
畫面里是熟悉的雪景,還有穿著橙色制服的救援隊。
鏡頭晃動,傅瑾言沖破警戒線,被幾個人死死攔住。
我關掉了電視。
阿雅端著熱湯走進來,看了一眼黑掉的屏幕。
“聽說有個中國的富商,為了找他失蹤的未婚妻,自己也跟著救援隊上山了,已經三天了。”
她把湯碗遞給我,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他一定很愛她。”
愛?
他只是不能接受,他新娘跑了。
他不能接受,我用這種方式讓他成了全城的笑話。
他是來找他丟失的臉面的。
第四天,電視信號好了很多。
我看見他跟著救援隊,在一片廢墟里用手刨著雪。
西裝褲的膝蓋處破了,滲著血,他卻像是感覺不到。
可我的心沒有一絲波瀾。
救援人員從雪里挖出了一條羊絨圍巾。
灰色的,上面有深藍色的條紋,是在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他說我眼光差,戴的圍巾不好看,然后不由分說地把這條圍在了我的脖子上。
那時,我以為我們會相愛一輩子。
屏幕里,他將那條圍巾死死攥在手里。
我拿起遙控器換了臺。
又過了兩天,搜救仍在繼續。
我身體好了很多,已經能下床走動。
我站在窗邊,看著外面一望無際的白。
電視里傳來一陣騷動,救援隊有了新的發現。
他們找到一個被壓扁的背包,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看到是我的護照和身份證,傅瑾言瘋了一樣撲過去。
他看到了我母親留下的那條項鏈斷掉了,身體晃了晃,臉色慘白。
他想起來了嗎?
想起許思諾戴著它,在我面前炫耀。
想起他是如何輕飄飄地說:“一條項鏈而已,我回頭再給你買十條!”
救援人員將一個證物袋遞到他面前,里面是那條項鏈。
背包是從一具損毀嚴重、無法辨認的遺體旁找到的。
傅瑾言看著那個證物袋,眼里的光一點一點熄滅了。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