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客運站門口的柏油路一陣煙塵飄起,空氣里飄著汽車尾氣和路邊小吃攤的油煙味。
林默和李老倌背著大包小包站在樹蔭下。
兩人身上的衣服沾著泥土和草屑,袖口和褲腳還掛著幾根干枯的樹枝,活脫脫剛從山里逃出來的模樣。
林默揉了揉酸脹的肩膀,剛想跟李老倌說話,余光瞥見師父的樣子,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李老倌平日里總喜歡擺著一副老藝術家的派頭。
可現在,他的對襟褂子皺巴巴的,頭發也沒有往日那班整整齊齊,幾縷花白的發絲黏在汗津津的額頭上,怎么看都像個進城打工的老農。
“笑個屁!”
李老倌耳朵尖,聽見笑聲立刻回頭,抬手就給了林默一個爆栗。
林默被打得眼冒金星,捂著后腦勺蹲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哼出聲。
他知道師父這是真生氣,自己要是再皮,說不定還得再挨一下。
“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李老倌沒好氣地把身上的背包抖了抖,里面的干棗、核桃撞出“嘩啦啦”的聲響。
“走,回家!再在這兒杵著,別人還以為咱們是拾荒的。”
說完,他背著包,手里拄著拐杖,邁著不太穩的步子往站外走。
林默揉著后腦勺站起身,拎起腳邊的大背包。
里面裝著村民們送的玉米、榛子,還有李老倌特意買的散裝白酒,沉甸甸的一手拎不起來。
師徒倆擠了四十分鐘公交,又走了幾分鐘的路,終于回到了水榭一品。
剛打開門,林默就把背包往玄關一扔,飛一般沖進浴室。
在李家坳的這幾天,他都是在村民家的小浴室洗澡。
水壓小得可憐,水溫忽冷忽熱,而且在別人家洗澡總覺得不自在。
此刻身上的汗味和泥土味混在一起,難受得要命。
他擰開熱水器,溫熱的水流嘩嘩落下,沖刷著身上的疲憊。
林默舒服地哼哼一聲,閉上眼睛,任由水流淌過頭發、肩膀,把這幾天的積攢的疲倦都沖掉。
他洗了足足半個小時,直到皮膚都泡得發紅,才關掉水龍頭,裹著浴巾走出浴室。
換好干凈的t恤和牛仔褲,林默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他走到客廳,卻發現李老倌不見了。
玄關處地上的背包明顯癟下去不少,除了他剛換下來的那套,李老倌的衣服和他之前穿的臟衣服都沒了蹤影。
“師父,你人呢?”
林默掏出手機,給李老倌發了條微信。
“買菜。”
“我衣服呢?”
“叫人拿去干洗了。”
看到這回復,林默心里一暖。
師父雖然嘴上厲害,卻總是默默關心他。他想了想,又發了條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