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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冉被顧言那一腳徹底踹懵了,又急火攻心,當場就昏死過去。
我沒管她,任她像一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
我走出后屋,外面的天已經擦黑了,圍觀的人早就散了。
我默默地收拾好我的攤子,把鍋碗瓢盆都洗刷干凈。
然后才叫來鄰居王嬸,讓她幫忙去叫村長來把人弄走。
村長來了,看著屋里不省人事的蘇冉,也是一個勁兒地嘆氣。
最后還是叫了兩個后生,拿了張破席子,把蘇冉抬回了知青點的破屋子里。
從那天起,蘇冉就真的瘋了。
時好時壞。
好的時候,她就呆呆地坐在知青點的門檻上,看著人來人往,一句話也不說。
壞的時候,她就在村里亂跑,見人就抓著說胡話。
說自己是“萬元戶的媳婦”,說我搶了她的男人,搶了她的錢。
村里人都把她當笑話看,小孩見了她都拿石頭丟她,喊她“瘋婆子”。
顧言再也沒回來過。
有人說,他覺得在村里丟不起那個人,當天就收拾了包袱,跟著南下的車走了。
去了哪兒,沒人知道。
而我,則徹底斷了和村里的一切聯系。
我把涼皮攤子做大了一點,又添了幾個小菜,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攢夠了錢,我就在鎮上買了個小院子,徹底安頓了下來。
趙志誠來找過我幾次,想讓我回去,都被我拿著掃帚打了出去。
后來,聽說他又欠了賭債,被人打斷了腿。
他媽也氣病了,趙家的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
這些,都跟我沒關系了。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三四年。
我的小吃店已經變成了鎮上最紅火的飯館,我不再需要親自顛勺,雇了幾個伙計,自己當起了老板娘。
這天,我正在柜臺后頭算賬,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我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破爛、頭發像枯草一樣的女人,正被我的伙計往外推。
“去去去!叫花子到別處要去!”
那女人不肯走,死死地扒著門框,一雙眼睛在店里掃視著。
當她的目光和我對上時,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不動了。
是蘇冉。
幾年不見,她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臉上布滿了風霜和污垢。
只有那雙眼睛,還殘留著當年的偏執和瘋狂。
她突然咧開嘴,沖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林瀟”她聲音嘶啞,像破鑼一樣,“我我錯了”
我放下手里的算盤,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伙計還想攔她,被我揮手示意退下了。
“你現在知道錯了?”我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她點頭如搗蒜,眼里流出了渾濁的淚水。
“我不該搶你的男人,我不該跟你作對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像就像上輩子一樣,你幫幫我求求你了”
我看著她這副卑微到塵埃里的模樣,心里卻沒什么感覺。
我什么都沒說,只是轉身從柜臺里,拿了兩個還熱著的白面饅頭。
用油紙包好,遞到了她面前。
這已經是我對她最后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