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窗欞時，宋瑞安的鋼筆尖在筆記本上戳出個洞。
他抬頭時，王婍正對著玄關鏡反復調整耳后的茉莉香脂，指尖在鏡面上壓出淡白的印子——可那股子清苦的茉莉味裹在她身上，總像新?lián)Q的校服，帶著說不出的生澀。
"小婍，再背段《牡丹亭》。"劉志強忽然開口。
他坐在藤編搖椅里，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書脊上的牡丹花瓣標本。
王婍的喉結動了動。
她垂眼盯著手機屏保上的杜麗娘畫像，聲線發(fā)顫"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停。"劉志強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的動作頓了頓，"王三立上周在審訊室背這段時，尾音會輕輕打個旋兒，像他母親哄他睡覺時哼的搖籃曲。
你剛才的年字，咬得太利了。"
宋瑞安的后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抓起桌上的刑偵報告拍在茶幾上，紙張邊緣掃落半塊檸檬"上周便利店監(jiān)控拍到王三立跟蹤姬蓉，這周他租的地下室就發(fā)現(xiàn)了帶血的戲服。
再拖兩天，指不定又要出人命！"他轉向王婍，聲音軟下來，"小婍，要不試試盤個發(fā)髻？
姬蓉出事那天扎的是攢心髻，王三立在現(xiàn)場照片上盯了十分鐘"
王婍的手指絞著裙角，指節(jié)泛白"我今早試了，發(fā)簪總滑下來。
上次在抓捕現(xiàn)場被嫌疑人拽頭發(fā)，頭皮到現(xiàn)在還疼"她忽然頓住，低頭盯著自己磨出薄繭的手腕，"隊長，我是不是真的不合適？"
劉志強的搖椅吱呀一聲停住。
他望著王婍發(fā)頂翹起的碎發(fā)，那縷頭發(fā)在暖光里泛著栗色，像極了停尸房監(jiān)控里姬蓉掙扎時散開的發(fā)梢——王三立挑的目標，都有這樣一縷倔強的碎發(fā)。
"施女士。"他突然轉頭看向沙發(fā)上的施麗婭，"你上周說，在圖書館遇到姬蓉時，她正抄《牡丹亭》的唱詞？"
施麗婭正端著劉志強泡的陳皮茶，聞言手指一抖，茶水濺在袖口。
她想起姬蓉出事前三天，兩人在古籍區(qū)并肩抄書，姑娘的鋼筆尖總在"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那句上停頓，墨跡洇開像朵皺巴巴的牡丹。
"王三立的作案模式，是尋找另一個母親。"劉志強的指尖叩了叩茶幾上的心理學著作，"他母親生前愛唱《牡丹亭》，總在耳后點茉莉香脂，去世時攥著半本戲書。
姬蓉符合所有特征——碎發(fā)、茉莉香、會背戲文。"他轉向施麗婭，"你那天在警局做筆錄時，我注意到你抄的《牡丹亭》，連句讀都和姬蓉的筆記一模一樣。"
施麗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她想起姬蓉出事那晚給自己發(fā)的消息"施姐，今晚去教堂還愿，你送我的茉莉香脂我點了。"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她發(fā)梢的碎發(fā)，像極了此刻落在自己肩頭的暮色。
"劉醫(yī)生的意思是"宋瑞安的眼睛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