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陽臺玻璃上織成水網,金晶的指尖還沾著浴巾的潮濕。
樓下那輛黑色小車的引擎聲突然拔高,像頭被驚醒的野獸。
她剛要縮回屋內,第三道閃電劈裂天空——
后車窗的深色膜被照得透亮,兩個模糊的人影正端坐在后排。
金晶的呼吸卡在喉嚨里。
那兩人的坐姿太熟悉了父親總愛把左腿搭在右腿上,母親習慣雙手交疊放在膝頭。
可他們的臉——閃電掠過的瞬間,她看清了,是青藍色的,像被泡在深潭里二十年的老照片。
"爸?媽?"她脫口而出,聲音發顫。
第四道閃電比雷聲更快。
母親銀白的卷發在風里翹起,父親常戴的那副玳瑁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他們的眼珠泛著渾濁的灰,正對著她的方向。
母親的嘴角動了動,金晶聽見風里飄來一句模糊的"小晶",和記憶里清晨叫她起床的聲音重疊。
"啊——!"
她踉蹌后退,后腰重重撞在陽臺欄桿上。
手機"啪"地摔在浴巾上,相冊頁面還停在父親的工牌照片。
小車的車燈突然大亮,刺得她瞇起眼,再睜眼時,車位上只剩一灘積水,水面晃著路燈的光暈。
瓷磚冰得她膝蓋生疼,金晶蜷成一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三個月前的雨夜突然在眼前閃回她攥著醫院的電話,雨水灌進高跟鞋,在急救室門口滑倒時,看見推床上的白布下,父親的手背還露著,老年斑連成她小時候畫的星星。
"醫生說,剎車油管被人為割斷了。"她對著空蕩的客廳喃喃,聲音像被揉皺的紙。
從那之后,她的臥室再沒拉過窗簾——黑暗里總響起輪胎摩擦地面的尖叫,總看見母親攥著安全帶扣的手,指甲縫里還卡著車禍時崩裂的玻璃渣。
茶幾上的安眠藥瓶滾到腳邊,琥珀色的藥片撒了一地。
她想起上周三值夜班,王為民把那只木質鬧鐘放在她桌上時,額角還沾著打印室的碳粉"金姐,你總半夜看手機,這個指針聲輕,助眠。"
此刻那只鬧鐘就立在床頭,深棕色的外殼泛著溫潤的光。
金晶爬起來,指尖撫過鐘面——三點十七分,和她手機顯示的時間分毫不差。
她突然想起,王為民遞鬧鐘時,袖口露出一截紅繩,繩上系著半枚銅錢,和父親下葬時,棺材里壓著的那枚
"叮——"
手機震動驚得她一顫。
是石壘的消息"明天我早班,早餐在保溫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