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那聲悶響撞得天花板灰簌簌往下掉時,李寶后頸的符紙突然燙得像塊火炭。
他仰頭的瞬間,看見謝一刀瞳孔里的陰影正急劇放大——那陰影有張扭曲的人臉,是吳偉。
"是吳老板!"謝一刀的臺燈"啪嗒"砸在地上,光束掃過樓梯拐角,正撞進一團風里。
那風裹著腐葉和濕泥味,卷著個人影從三樓直沖而下。
李寶看清了,是吳偉。
他的白襯衫前襟全被冷汗浸透,領口扯開露出青紫色抓痕,眼睛瞪得能看見眼白上的血絲,發梢滴著水,每跑一步都在地面甩下一串水痕。
"吳總!"張遠山的桃木劍"嗡"地輕鳴,他剛要跨步攔截,吳偉已經像道失控的箭,擦著他肩膀撞開前門。
銅鈴鐺碎玻璃似的響成一片,夜風灌進來時,李寶聞見了更濃的腐肉味——混著點沉水香,像極了趙婉兒說的"被水泡爛的紙錢"。
"追!"趙婉兒的折刀劃破掌心都沒察覺,她拽著李寶袖口就往外沖。
施麗婭的dv機還在運轉,鏡頭晃得厲害,卻恰好拍下吳偉撞門時,門框上褪色的八卦鏡突然迸出裂紋。
謝一刀踉蹌著跟在最后,他褲腳沾著剛才摔在地上的臺燈碎片,跑起來嘩啦作響:"吳老板瘋了?
大半夜往湖邊跑!"
月光把青石板照得發白,吳偉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院墻上投出個扭曲的輪廓。
他跑到木門跟前,那門本是鎖著的,可他像沒看見似的,單手撐著門沿就翻了過去——五十歲的人,動作比二十歲的小伙子還利落。
老阿福正蹲在院角喂貓,被這動靜嚇得茶碗摔碎,他扶著籬笆站起來,嗓音抖得像破風箱:"吳吳先生?
您這是要去哪兒?"
沒人回答。
吳偉直奔碼頭,腳下的碎石子被踢得亂飛。
李寶跑得胸口發悶,眼角瞥見施麗婭舉著dv機,鏡頭里的吳偉越來越小,可他的喊叫聲卻越來越清晰:"小曼!
我來接你了!
小曼——"
"小曼?"趙婉兒的腳步頓了頓,她記得三天前在湖邊,阿福說過三十年前溺死的小保姆就叫小曼。
那時湖面飄著白裙子,他們還以為是幻覺。
可此刻吳偉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像在哄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別怕,水不涼了,我給你燒了新衣裳你看,船在這兒呢。"
小船被他撞得晃了兩晃,吳偉撲上去時,船槳"咔"地磕在石墩上。
阿福追過來時,褲腳已經被露水浸透,他扶著碼頭的老柳樹喊:"吳先生!
湖底有暗礁!
您快回來!"可吳偉像聽不見,他跪在船上,雙手攥著船槳瘋狂劃水,船尾在湖面犁出條白浪,很快就離岸十多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