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的水晶燈在頭頂晃出碎光時,李寶正捏著半杯紅酒站在露臺邊緣。
風裹著后山的潮氣撲在臉上,他喉間的血銹味更重了——剛才蔣偉親手遞來的那杯女兒紅,入口竟有股鐵銹般的腥甜。
"李工?"張遠山舉著羊排湊過來,"蔣董說這是三十年陳的,你咋喝得跟中藥似的?"他指節上沾著黑豬肉的醬汁,在燈光下泛著暗紅,像沒擦干凈的血漬。
李寶盯著張遠山身后。
趙婉兒正端著酒杯和蔣偉說話,她腕間的青銅鈴鐺輕響,翡翠戒指卻又在指尖轉了半圈——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而蔣偉月白亞麻衫下的紅繩結,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蹭過鎖骨,繩結處滲出極淡的青灰色,和接待經理脖子上的斑痕一模一樣。
"有點頭疼。"李寶把酒杯放在欄桿上,杯壁立刻凝出層細汗,"你們先喝,我回房瞇會兒。"
趙婉兒轉頭時耳墜輕晃,鏡子里那半朵血色牡丹的影子突然在他腦子里閃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最終只說:"我讓服務員送杯蜂蜜水上去。"
穿過走廊時,李寶摸了摸褲兜里的工牌。
背面的字被體溫焐得發燙:"每月十五子時,祠堂換香灰。"今晚八點剛過,離子時還有四個鐘頭。
他望著二樓封條門的方向,門兩側的紅封條在壁燈下泛著暗紫,像凝固的血痂。
客房的空調開得很低,涼席貼著后腰沁出涼意。
李寶脫了鞋,剛躺到床上就聽見樓下傳來碰杯聲和蔣偉的大笑。
他閉著眼數了七下心跳,正打算起身去檢查封條門,意識卻突然沉了下去——連日來的奔波和緊繃的神經,到底還是壓垮了最后一絲清醒。
"救我"
第一聲呼救像一根細針,扎進了夢境的最深處。
李寶猛地睜開眼,黑暗立刻涌進瞳孔。
他摸向床頭燈,手指剛碰到開關,那聲音又響起來,更清晰了些,帶著哭腔,尾音發顫,是施琳的聲音。
"施琳?"他喊了一聲,回音撞在墻上,撞出滿屋子的空蕩。
窗外的月光被窗簾割成細條,照在地板上像道裂開的縫。
李寶摸到枕邊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墻角時,突然頓住——床底的陰影里,似乎有團深色的布凸起來,形狀像口箱子。
"救我在里面"
這次的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
李寶仰起臉,光束打在天花板上,墻皮剝落的紋路里,竟滲出絲絲縷縷的紅光,像血管在墻內蠕動。
他后頸的汗毛豎了起來,手電筒掉在地上,滾進床底時照到了布下的輪廓——那不是箱子,是個人形,蜷縮著,手腕和腳踝處有粗繩的勒痕。
"施琳?"他跪到地上,伸手去掀那塊布。
指尖即將碰到布料的瞬間,整間屋子突然傾斜。
等他再站穩,發現自己站在一條狹窄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