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背水
岸前,一眾身著柄襠的牧民沿著河濱驅趕牛羊。
少年騎在牛背之上,他看著草地后方的稻田,又看向眼周遭瘦削的牲畜。
正當他目不轉睛觀望著羔羊咀嚼著暗翠野草,樂在其中時,羔羊卻停了下來,細尖羊蹄擺動,驚慌的往四處逃竄。
少年愜了下,偏頭看向湍急的河水,眼前一幕,令其呆愣在原地。
只見一艘艘戰船順流而下,背水急速逆流西進。
速度之快,不亞於戰馬奔騰。
可令少年失神的不是其速度,而是船上見不得人,只有一柄柄木漿在河面擺動,不等他下牛詢問於阿爹,驚呼聲此起彼伏。
“可是仙術?!”
“神靈佑我家平安!”
“神抵在上,萬不要讓賊寇殺來!”
一眾羌人呼聲愈演愈烈,直至發酵為祭拜神靈,相繼跪拜在草地上,雙掌合十,有的高呼,有的呢喃,似如供奉佛神。
秦國人心惶惶,最能感同身受的便是這些遭受苦難的百姓,不管是晉人,胡人都不能避免。
余糧要徵用,牛羊馬亦不能免,胡晉混血的不在少數,家有田畝、牧地,卻受官吏所征,需變賣產地以求存活的更是大有人在。
吏卒們征糧搶人時,性情溫和的,便會苦訴朝廷的難處,然后大肆謾罵晉軍,對各家各戶述說著其暴虐,挑戰之行。
簡而言之,罪魁禍首是晉軍,你們別怪我,別怪諸公,別怪陛下。
只談普軍興師殘暴,不提為何興師,不提為何失去了半數疆土還在竭盡民力死死支撐。
為了權柄,為了一家之顏面,姚泓不得不如此。
天子守國門悲壯,可都已打到國門下了,此般之國,縱使抵御住敵軍,離滅亡又有多遠呢?
戰爭涂炭生靈不假,但若是天下分而不合,因戰而死的百姓只增不減。
所謂“仁義”之師,便是為以戰止戰,劉裕北伐之前,秦國一樣受諸國凌虐,邊民不得安生久矣。
王鎮惡透過漿口望向一名名向己朝拜的牧民,神情復雜錯。
臨近長安,胡人越發繁多,往前是氏人,現今是羌人,唯獨晉人不復。
除去士族寒門,胡漢混雜百年,或不分彼此,或兩不相干,或同舟共濟。
背鄉太久,於腦中所浮現雖有不同,但大相逕庭。
駛過平野,模糊的高闊堅墻映入眼簾,王鎮惡沒有舉起玉鏡,與其透過鏡片相望,倒不如踏足於城上,任他俯瞰。
豪氣叢生之下,王鎮惡當即令各船士族將備好的胡餅掏出,先行進食一番。
干硬餅屑掉落在甲板上,王鎮惡猛灌一大口壺水后,輕輕握住了刀柄。
熟悉而又陌生石橋位於舟師之前,王鎮惡吼聲道:
“止於此地!!披甲戴胃!!齊備戎器!!隨我登岸!!!”
“諾!!”
三千甲士幾乎同一時間回應,喊聲激盪於河面之上。
他們不是為王鎮惡所振,而是為眼前的長橋,望不到邊際的都城,為阻於關外半載的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