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頦兒也尖了,一雙眼睛本來就大,現在就顯得更大了。
雖然形容憔悴,但顧衡的精神卻很好,看到宴明瑯還朝著她揮手:“姐姐去哪兒?”
她雙手纏著臟兮兮的細白布,白布上黑褐色的痕跡應該是滲出來的鮮血,已經干透了。
兩條腿上也緊緊地捆著綁腿,其中一條上滲出了新鮮的血。
大概是因為腿受傷了,顧衡沒有像往常一樣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而是慢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倒顯得淑女了許多。
“姐姐是去天恩道院嗎?”
顧衡往山腳下望了一眼,透過樹的縫隙,可以看到景山腳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很是熱鬧。
“每個月的初三日,天恩道院都要做道場的,十里八鄉的百姓們都趕過來湊熱鬧,大多數人就是趁著這個由頭趕個集。”
顧衡笑得很甜:“道院里的老道們就是騙錢的,咱們大豐的國師,至真道人,原先就是這個道院里的小道童,后來跟著他的師父云游四方,回來搖身一變,成了國師,就因為這個,天恩道院的香火才格外地好。”
她還特地囑咐宴明瑯:“姐姐千萬記住了,不管那些老道們說什么,
你都一分錢銀子不要給,可別被他們騙了,但是他們道院里的點心還不錯,姐姐多吃些,順便幫我帶些來,若是那些牛鼻子老道問起來,你就說是給顧九帶的,他們不敢不給的?!?/p>
宴明瑯很是好奇:“那至真道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說了幾句話,把你打發到這篁園來,致使你十幾年不曾見到皇上和敏貴妃,你不恨他嗎?”
顧衡認真想了想,才回答宴明瑯:“不開心的時候是會怨恨的,但更多的時候沒有時間去怨恨,我每天可忙了,要忙著看書練字作畫,還要忙著學習農事工事,忙著巡視園子,忙著做好吃的,哪來這么多時間怨恨別人呀?何況,我雖然見到父皇和母妃,但我們會時常通信的,也不算是毫無音信?!?/p>
宴明瑯想起敬亭軒書房內掛著的字畫,皇上對自己的兒女少有那般寵溺的時候,就算是對二公主也不過如此,的確不曾遺忘顧衡。
她也算是活了兩輩子了,真是從來沒有遇見過顧衡這樣的人。
捫心自問,她做不到毫無怨恨,直到現在,想起顧裕夫婦,想起周成益一家子,宴明瑯還是恨得牙根癢癢。
她重生直到現在,蟄伏起來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報復顧裕夫婦。
如果換做她是顧衡,她定然想盡一切辦法回到宮中,殺了至真道長。
大概也正是如此,她活得才沒有顧衡這么灑脫吧。
“我看你受傷了,讓我娘幫你看看吧,女兒家身上落了疤痕,總歸不好?!?/p>
顧衡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有什么不好的?落疤就落疤嘛,這水渠是我規劃設計的,我怕自己不在,他們挖錯了地方,把篁園的景致給破壞了,再說,我們今兒個就能完工了。”
宴明瑯吃了一驚:“這么大的工程,只需要幾日就完成了?”
“園中自有水道,我改幾個地方就成了,不需要多大工程,等今日完工,便開閘放水?!?/p>
她解釋完又有些愧疚:“姐姐住在這里本來是散心的,但現在儲玉湖的水要被我放出去了,壞了景致,叫姐姐糟心了,姐姐要是住著不舒服,我回去再給姐姐換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