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無言,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毫無保留的信任。
方案既定,便需執行。
次日,一道突如其來的旨意降下凈心庵,言寧婕靜思多日,未見其悔,著即日起禁足庵內,非詔不得出,看守加倍。
旨意措辭嚴厲,透著帝王的厭棄。
這消息迅速傳遍宮廷角落。
凝華宮內,拓跋月聽聞此訊,執著玉梳的手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來,皇帝對那寧婕是徹底失了耐心,連最后一點體面都不愿維系了。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讓她因計劃提前而緊繃的心弦,稍稍松弛了幾分。
而與此同時,王公公親自挑選的幾名內侍悄無聲息地入駐凈心庵,名義上是加強看守,實則是將影衛中的精銳調到了寧婕身邊,一方面是保護,另一方面,也是為三日后護送她秘密回宮參宴做準備。
庵堂清寂,人心卻暗潮涌動。
寧婕摒退了翠竹,獨自坐在窗下,開始細細揣摩棄妃的心態。
這些情緒該如何層層遞進地展現?
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一場精心設計的失態看起來如同壓抑已久的爆發?
她甚至對著銅鏡,練習了幾個眼神,從最初的麻木,到聽聞刺激言語時的驟然銳利,再到被“羞辱”后的瘋狂和不管不顧。
她必須把握好那個度,既要鬧得足夠大,吸引所有注意,又不能真的失去理智,干擾到君澤的全局部署。
另一邊,君澤在御書房內,對著光祿寺呈上的夜宴流程單,進行著最后的微調。
他刻意在流程中加入了幾處看似無意的安排,比如讓樂府準備幾首略顯悲愴的舊曲,比如將一種后勁頗大的御酒擺上席面。
這都是為了給寧婕的借酒澆愁和情緒失控創造合理的環境。
“玄武門那邊,都安排妥當了?”他頭也未抬,問侍立一旁的影衛統領。
“回陛下,萬無一失。守將已全部替換為我們的人,城樓暗處也已埋伏了弓弩手。只待信號?!?/p>
“嗯?!本凉深h首,放下朱筆,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天空。
“記住,子時之前,無論發生什么,沒有朕的命令,絕不可輕舉妄動。我們要讓魚兒,自己游進網里。”
“是!”
宮外的匯通錢莊附近,喬裝打扮的暗探日夜監視,記錄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員。
兵部那個書吏李四的家門外,蹲守的人發現他這兩日顯得格外焦躁,出入頻繁。
而被重點關注的御膳房劉太監,則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行事越發謹慎,連續兩日未再去那家茶樓。
寧婕在凈心庵的暮鼓晨鐘中,靜靜擦拭著君澤秘密送來的一套華美宮裝。
那是她三日后的戰袍。她撫摸著衣袖上精致的刺繡,眼神平靜無波。
舞臺已搭好,鑼鼓將敲響。
她這個被迫離場的舊人,是時候回去,唱一出轟轟烈烈的“壓軸大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