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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1頁)

柳嬤嬤見焚香的青煙漸漸沉落案前,枯瘦的手指理了理衣襟,再次揚聲唱喏,

“一拜先祖,敬天地神明!”

那聲音穿透祠堂的寂靜,在梁間久久回蕩。

眾人聞聲而動,衣料摩擦絨毯的輕響此起彼伏。

蘇棲棠剛要彎腰,膝蓋便先一步觸到了柔軟的墊子。

她指尖微微一頓,瞬間想起昨日杏兒在耳邊說的話,

“少爺特意讓人從江南采買的云絨,選了最蓬松的花絨層,趕制了三天才做出這墊子,還讓奴婢在太陽下曬了整整兩日去潮氣呢。”

暖意順著膝蓋蔓延到心口,她徹底放下心防,安心地隨眾人屈膝跪下。

蘇明月的境遇卻截然相反。

她膝蓋重重磕在祠堂的地墊上,那墊子雖軟,可底下的硬石板觸感透過裙擺硌得骨頭生疼。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借著燭火瞥見蘇棲棠身下那方云絨墊。

一看便知是精心定制的。

一股火氣瞬間從心底竄起,燒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前日她特意求胡氏也給她備個軟墊,胡氏卻說“祠堂規矩如此,哪能搞特殊”,

可蘇辜野就能為蘇棲棠破規矩!這偏心偏得也太明目張膽了!

她死死咬著下唇,才沒讓不滿的悶哼溢出來,生怕被三位長老看出失態,壞了認祖的大事。

柳嬤嬤捧著泛黃的祝詞本,開始念起冗長的祭文。

那文字皆是半文半白的古句,細數著靖遠侯府歷代先祖戍邊拓土的功績,一樁樁一件件念得緩慢又鄭重。

燭火映著她花白的鬢發,每念一句都要停頓片刻。

蘇明月跪了不過一刻鐘,腿便開始發麻。

她耐著性子聽了幾句,只覺得那些詞句枯燥無比,心里滿是急切。

眼角的余光又瞥見蘇棲棠安穩跪坐的模樣,甚至能看到對方嘴角噙著的淺淡笑意,嫉妒心愈發熾烈,終于按捺不住,趁著柳嬤嬤換氣的間隙,湊到蘇棲棠耳邊低聲嘲諷,

“有這么多偏愛又如何?你今日戴的不過是些廉價珍珠,能值多少銀子?怎么,想走可憐小白花的路線博同情?”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卻帶著幾分得意的刻薄,還下意識地摸了下發間的寶石簪。

蘇棲棠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嘴角的笑意反而深了些。

她微微側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語氣溫和,

“原來姐姐是這么想的。不過我這首飾,都是哥哥選的。”她頓了頓,

“哥哥說,先祖在世時,無論是父親還是上幾任先祖,都不喜鋪張浪費。所以哥哥特意讓人去珍繡房定制了這套珍珠釵。姐姐或許不知,珍繡坊的李師傅原是宮里的御用匠人,最擅長打磨珍珠,為了做這套釵,他帶著三個徒弟連續趕工八天,選的七百四十九顆淡水珍珠,顆顆都要先在山泉水里泡三天,再用軟布反復擦拭,確保沒有一絲瑕疵。這才從中選出了最好看的三顆。”

說到這里,她忽然傾身,聲音壓得更低,

“哥哥還說,有些人穿得體面,戴得華貴,心里卻藏著齷齪心思,干些下毒害命的勾當。這般心術不正的人,就算穿金戴銀,先祖在天有靈,怕是也不肯認吧?姐姐覺得,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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