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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斷臂與邊塵 (第1頁)

日子在挑水、劈柴、沉默寡言中重復。張偉的身體逐漸適應了這種高強度的勞作,雖然依舊瘦削,但骨架似乎撐開了一些,手臂也多了些力氣。他與獨臂老頭的關系,依舊維持著那種冰冷而明確的“契約”模式,幾乎沒有多余的交流。

轉機發生在一個暴雨傾盆的午后。無法下地干活,老頭罕見地沒有安排雜活,只是坐在門檻上,望著門外如注的雨水發呆。他的獨臂搭在膝蓋上,空蕩蕩的袖管被風吹得微微晃動。那張布滿疤痕的臉上,此刻沒有平日的兇戾,反而透著一股深沉的、難以言說的疲憊和……蒼涼。

張偉安靜地坐在屋角,修補著一個破舊的籮筐——這是老頭前幾天教他的新活計,編得不好要拆了重做。屋子里只有雨聲和柴火在灶膛里輕微的噼啪聲。

突然,老頭毫無征兆地開口,聲音沙啞,仿佛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這雨聽:

“這雨……比不上邊塞的風雪。那風,像刀子,刮在臉上,能帶走一層皮。”

張偉猛地抬起頭,心臟漏跳了一拍。邊塞?老頭主動提起了過去?

他沒敢接話,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屏息傾聽。

老頭似乎陷入了回憶,眼神空洞地望著雨幕:“……一年里頭,最要命的,是秋高馬肥的時候。”

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極其嚴酷的事情:“八九月間,草黃了,胡人的馬匹養得膘肥體壯,正是他們南下劫掠的好時節。那時候,邊關的烽燧,白天黑夜都不敢熄火。”

張偉心中一震!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體地聽到關于胡人南下的規律!

老頭繼續用那種平淡卻帶著刻骨銘心的語調說著:“開春也危險,三四月,他們熬過了一個冬天,存糧吃光了,餓紅了眼,也會出來搶。不過那時候馬沒勁,多半是小股流竄,難成大氣。”

“最怕的,是冬天。”老頭的獨臂無意識地攥緊了膝蓋,“大雪封路,咱們的人行動不便,斥候派不出去。胡人的騎兵反而能在雪原上跑得快。要是讓他們悄無聲息地摸近了邊墻……”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但那股寒意卻彌漫開來。

內心獨白(血的教訓):

原來是這樣……有規律的!秋高馬肥是主力,春荒是小股,冬天最要警惕!

“那時候,我們守在墩臺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老頭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看著遠處地平線上揚起的塵土,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就知道,活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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