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深究,轉而問胤祚:“學這些,覺得有趣嗎?可有難處?”
胤祚見皇阿瑪并未責怪,松了口氣,認真回道:“回皇阿瑪,兒臣覺得甚是有趣。與讀四書五經是不同的趣味。額娘教得也容易懂。”
玄燁頷首,目光再次轉向楚言,這次帶著明顯的贊許:“你能想到這一層,很好。我大清雖物阜民豐,然海外諸邦亦非全然蠻荒。知己知彼,方能持盈保泰。祚兒是皇子,眼界確不該局限于四書五經、一方天地。”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你所學畢竟有限。待朕得空,與張誠說一聲,讓他得閑時,也指點祚兒一二。”
這便是明確支持了!楚言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忙躬身道:“臣妾替祚兒謝皇上恩典。”
玄燁伸手虛扶了她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起來吧。你總是……能給朕一些驚喜。”
他沒有再追問她究竟從何處學來,這份信任和包容,讓楚言心頭暖融融的。
自此,胤祚學習西文便過了明路。偶爾玄燁過來,興致起了,還會用幾句簡單的拉丁語或法語考考兒子,見胤祚對答如流,父子倆相視而笑,氣氛融洽。
楚言在一旁看著,心中滿是欣慰。她不知道玄燁內心深處是否仍存有一絲疑慮,但至少表面上看,他接受并贊許了她的做法。這便夠了。
窗外,花香幽幽。
暖閣內,燭火搖曳。一種超越時代的知識,以一種溫和而意外的方式,在這古老的宮廷里,悄悄萌芽,為年輕的皇子,推開了一扇望向更廣闊世界的窗。
而楚言也再一次確信,她那些“現代”的育兒理念和知識,在這位開明而睿智的帝王面前,或許能找到更多的共鳴與實踐的空間。
入了夏,紫禁城像個巨大的蒸籠,悶熱得讓人透不過氣。
永壽宮里雖放置了冰盆,絲絲涼氣卻也驅不散那無處不在的暑意。
胤祚自打被玄燁允許跟著張誠接觸西學后,求知若渴,除了日常繁重的滿漢文功課、騎射練習,又將大量精力投入到了那些佶屈聱牙的番邦文字和奇奇怪怪的幾何、歷法之中。
常常是楚言夜里醒來,還能看見對面書房窗戶透出的微弱燭光。她勸過胤祚幾次,讓他早些歇息,莫要熬壞了身子。
胤祚總是乖巧應下,轉頭卻依舊故我。這孩子,性子里的要強和專注,有時讓楚言這個做額娘的都感到心驚。
這日午后,天色陰沉,悶雷滾滾,眼看一場暴雨將至。楚言正哄著有些鬧覺的胤愉,就見胤祚身邊的貼身小太監慌慌張張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娘娘!不好了!六阿哥……六阿哥在尚書房暈倒了!”
楚言只覺得眼前一黑,懷里的胤愉差點脫手,幸得秋紋在一旁及時扶住。她穩住心神,聲音發緊:“怎么回事?說清楚!”
“阿哥……阿哥這幾日就有些咳嗽,夜里睡得也少,今日在尚書房考較一篇策論,寫到一半,就……就一頭栽在書案上了……”小太監嚇得臉色慘白。chapter_();
“快!快去請太醫!”楚言聲音顫抖,將胤愉塞給乳母,也顧不得儀態,提起裙子就往外沖。夏云連忙抓起一把油紙傘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