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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屋里的老座鐘 (第1頁)

堂屋的老座鐘又開始“咔噠咔噠”鬧脾氣,擺錘晃得比平時厲害,鐘擺繩上的銅墜子撞得鐘殼“當當”響。王大爺摘下老花鏡,往鐘擺上湊了湊,鼻尖快貼上玻璃罩了。

“又卡殼了?”他兒媳婦端著剛蒸好的饅頭走進來,白汽撲在鐘面上,凝成小水珠,“昨兒不是剛上了油嗎?”

“老東西脾氣怪,”王大爺用牙簽剔著鐘擺軸里的灰,“你看這擺錘,歪了半分就鬧情緒。當年你婆婆在時,它可乖了,說是聽她的話。”他指尖捻起點黃油,小心翼翼抹在軸上,“她總說,這鐘認人,你對它上心,它走得就準;你糊弄它,它就給你亂報時。”

座鐘是紅木的,邊角被摩挲得發亮,鐘面的漆掉了塊角,露出底下的木頭紋理,像塊老人的斑。鐘面上的羅馬數字“9”缺了個角,是王大爺小時候爬桌子夠糖罐,胳膊肘撞的,后來他用紅漆補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三角,倒成了鐘的記號。

“您看,”王大爺轉了轉鐘鑰匙,“上弦得順時針,不能反著來,反著上它就跟你較勁,能讓分針倒著走。有次我跟你婆婆吵架,故意反著上弦,結果它真倒著走了三天,你婆婆氣得拿雞毛撣子追我打,說‘鐘倒著走,日子也會倒回去的’。”

兒媳婦笑著往灶房走:“那它現在倒著走,是您又跟誰置氣了?”

“哪能呢,”王大爺嘿嘿笑,手指敲了敲鐘面,“是它想你婆婆了。你聽這聲兒,‘咔噠——咔噠——’,比平時慢了半拍,跟你婆婆納鞋底的節奏一模一樣。”

正說著,鐘突然“當”地敲了一下,明明才下午三點,卻敲了五下。王大爺不惱,反而樂了:“你看,它又數錯數了,跟你婆婆當年一樣,總把襪子數錯雙數。”

他從鐘底下的抽屜里摸出個小鐵盒,打開來,里面是些銹跡斑斑的小零件——斷了的發條、磨圓的齒輪,還有顆掉下來的鐘擺螺絲。“這都是它掉的‘牙’,”王大爺拿起那顆螺絲,對著光看,“上次換下來的,你婆婆說留著,說說不定哪天鐘老了,還能把這些‘牙’再安回去,讓它再喊幾年時辰。”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在鐘面上,把王大爺的影子投在墻上,影子隨著鐘擺輕輕晃。他忽然湊近鐘殼,對著里面輕聲說:“老婆子,聽見沒?它又想你了,你要是有空,托個夢來跟它說說話唄。”

鐘擺晃得慢了些,“咔噠”聲也緩了,像在嘆氣,又像在應和。王大爺摸了摸鐘頂的雕花,那里刻著朵牡丹,花瓣被摸得沒了棱角,只剩個圓滾滾的輪廓。

“這鐘啊,”他對著鐘說,“跟咱過日子一樣,磕磕碰碰的,卻比誰都長情。你看它掉了漆,缺了角,零件換了又換,可只要上了弦,它就給你走下去——這就叫念想,扯不斷的。”

鐘又“當”地敲了一下,這次敲得很輕,像片葉子落在地上。王大爺抬頭看了眼窗外,太陽正慢慢往西邊沉,他拿起抹布,仔細擦著鐘面上的水汽,嘴里哼起年輕時給媳婦唱的小調,鐘擺的“咔噠”聲,像在給他打拍子。

旁邊的竹筐里,放著剛摘的青菜,水珠滴在筐底,“嘀嗒嘀嗒”,竟跟鐘擺的節奏合上了。王大爺聽著,忽然笑了——原來日子的聲音,從來都這么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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