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禁靈鐐銬的囚禁,每一刻都在蠶食著溫世安的生命力。
原本威嚴的輪廓如今清晰得近乎鋒利,眼窩深陷處投下濃重的陰影。
白宸至今記得每日卯時給溫世安更換禁靈鐐銬時,對方手腕上新增的灼燒傷痕,以及地牢石壁上那些用指甲刻出的深深血痕。
“琉璃殿的靈膳,果然名不虛傳。”
溫世安突然開口,聲音里聽不出半點怨懟。
他隨意抹了抹嘴角,寬松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尚未消退的鐐銬淤青。
那是禁靈玄鐵留下的印記,七日來不斷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白宸注意到他吞咽時脖頸處凸起的青筋,那是強行消化大補靈食帶來的痛楚。
這位曾經(jīng)豐神俊朗的攝政王,如今兩頰凹陷,眼角爬滿細紋,唯有那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依然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鋒芒。
溫如玉回來后,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殿內(nèi)一時寂靜,唯有靈膳蒸騰的香氣在三人之間繚繞。
白宸指尖輕點案幾,目光在溫氏父子之間流轉。
溫如玉眉峰緊蹙,眼底凝著化不開的憂色。
“小宸,”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我父親他…”
話到嘴邊他卻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溫世安手中的玉筷突然停在半空,筷尖一滴琥珀色的靈蜜緩緩滴落在案幾上。
他指節(jié)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蟄伏的蛟龍,在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
殿外一陣風過,吹得他未束的發(fā)絲微微飄動,露出頸側一道尚未痊愈的刀痕。
白宸廣袖輕拂,一盞清心茶滑過光可鑒人的案面。
茶湯在白玉盞中蕩開層層漣漪,映著他似笑非笑的眉眼。
“如玉兄何必著急。”白宸將之推至溫如玉面前。
他指尖輕撫茶盞邊緣,青瓷薄胎透出纖長的指影,“我來,正是要說明此事。”
白宸抬眸望向殿外翻滾的云海,“天辰帝國礙于琉璃殿的威勢,暫時不會對王爺窮追不舍。”
他頓了頓,茶湯表面蕩開細微的漣漪,“不過——”
殿外一陣風過,卷著碎雪拍打在雕花窗欞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
白宸抬眸望向窗外,“琉璃殿與天辰皇室畢竟有著萬年盟約。當他們查明王爺?shù)氖雷樱俏伊鹆У钫鎮(zhèn)鞯茏訒r…”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些老狐貍定會想方設法,從各種渠道施壓。”
溫如玉聞言手指微微一顫,茶盞中的倒影破碎成粼粼波光。
白宸的目光轉向溫世安,聲音忽然輕了幾分,“所以…往后恐怕要委屈王爺,自行籌謀了。”
溫世安原本平穩(wěn)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寬大的手掌無意識地攥緊了膝上衣袍,指節(jié)泛出青白。
這個結果,遠比他預想的最好結局還要好上三分。
以他對天辰帝王姬瀚文的了解,能將自己這個“謀逆重犯”保到如此地步……
殿內(nèi)沉香裊裊,溫世安似乎明白了什么,喉結上下滾動,卻終究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