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第一百零三年的午后,七號基地市邊緣的修理場被風沙攪得昏黃一片。
天邊一道灰色的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來,那是沙暴的前鋒,所過之處連鐵皮屋檐都會被撕碎。
季延蹲在凈水裝置的主供管道旁,工裝褲膝蓋處沾著油泥,深藍色夾克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布滿老繭的手臂。
他左手腕上那塊機械表表面斑駁,指針走得不緊不慢。
此刻他正用扳手擰緊最后一道接口,額角滲出的汗混著沙塵滑到下巴。
這根管道一旦斷開,西區上千人就得喝不上干凈水。
維修清單上寫著“例行檢修”,可他知道,這銹蝕不是自然老化,是前兩天暴雨滲進地基后加速的潰爛。
他拆了旁邊廢棄水泵的支撐架,改造成臨時卡箍固定接頭,又用廢鋼條焊了兩個加固點,焊槍火花濺在手背上,燙出一道紅痕,他沒停手。
風越來越大,吹得鐵皮棚頂哐當作響。遠處警報聲還沒拉響,但他聽得出風里的異樣:沙粒打在金屬上的頻率變了,沙暴距基地不足十分鐘路程。
就在這時,修理場的鐵門被猛地撞開。
一個女人沖了進來,黑色皮衣外罩灰色斗篷,馬尾用一枚舊齒輪扎著。
她一腳帶翻了角落的儲水箱,嘩啦一聲驚動了藏在墻體縫隙里的東西。
季延眼角一跳。
三只長尾變異鼠從破洞中竄出,背脊弓起,獠牙外露,直撲兩人而來。
他抓起扳手橫揮,第一只鼠頭骨應聲裂開,癱在地上抽搐。chapter_();
第二只從側方躍起,他一把推開身旁的女人:“蹲下!”同時甩出手中的半截鐵釘,釘入鼠眼,尸體砸地。
第三只剛落地,已被一支箭貫穿喉嚨,釘死在墻上。
季延這才看清那女人的臉。冷,像凍住的湖面,右手指還搭在復合弓弦上,眼神掃過來,沒有感謝,只有戒備。
她是外來者,獨行者,荒原上的獵手。這種人通常不會靠近基地邊緣,更不會貿然闖入正在運作的修理場。除非她在逃命,或者追什么東西。
他沒問。眼下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頭頂傳來一聲悶響。
梁柱在風壓下發出吱呀聲,水泥板開始震顫。沙暴還沒到正中心,但沖擊波已經讓這座年久失修的廠房瀕臨崩潰。
“要塌了。”季延低聲道。
女人沒動,弓仍對著門口方向。
“出口封了。”他抬頭看了眼屋頂裂縫,耳朵微動,聽著風穿過結構的聲音,“承重墻東側還有通道,通地下管道井。”
她終于轉頭看他,目光銳利如刀。
“你不信?”他抹了把臉上的灰,“那你留在這里等上面掉下來?”
她收弓入囊,動作干脆。
季延幾步沖向角落,掀開生銹的檢修蓋,露出向下的鐵梯。他先探身確認梯子穩固,回頭拽了她手腕一把:“走下面!”
兩人剛跳入井道,身后轟然巨響。
整面墻塌了下來,塵煙如霧般彌漫,遮住了原本的入口。管道井內一片昏暗,只有上方漏下的微光映出浮塵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