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穹夢境。
“星瀾。”熟悉而又懷念的聲音喚醒了癡癡看著師弟師妹們練劍的傾穹,她仿佛陡然從夢境中驚醒一般,緩緩轉頭望向聲音的來處。
傾穹的心先是猛地一沉,隨即又像掙脫了束縛的鳥兒,狂亂地撞擊著胸腔,腳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近乎是在奔跑,可目光卻死死地黏在他們身上,貪婪的、一寸也不肯挪開。
她忍住即將決堤的眼淚,哽咽著呢喃,“爹娘”
破曉的晨光如同最溫柔的畫筆,為羽嵐宗連綿的殿宇勾勒出金邊,云海在腳下翻涌,靜謐無聲。
傾穹踏著綴滿露珠的青石階一步步向上,心,跳得比任何一次御劍飛行都要急促。
然后,她看見了他們。
爹和娘,他們并肩站立在羽嵐宗主殿前的石階上,背后是那扇夢中推開了無數次的殿門。
爹爹依舊是那身威嚴的玄色掌門道袍,身姿挺拔如松,可那拂過他鬢角的晨風,卻清晰地為她帶來了幾縷記憶中不曾有過的霜白。
娘親穿著素雅的流云廣袖裙,發髻一絲不茍,只是那雙曾執掌宗門律法、穩定如山的手,此刻卻正無意識地、緊緊攥著阿爹的袖袍,指節泛白。
他們凝視著傾穹的眼神,復雜得讓她瞬間窒息,那里面有掌門的克制與審視,但更深處的,是某種幾乎要決堤的、滾燙的情感,是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是無數個日夜擔憂凝聚成的、幾乎實體化的牽掛。
“爹娘”
傾穹的喉嚨像是被最滾燙的砂石堵住,只擠出這兩個破碎的音節,視線瞬間模糊,世界只剩下那兩道在水光中搖曳的身影。
她再也顧不上什么夢境,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踉蹌著撲了過去,一頭扎進他們張開的懷抱里。
熟悉的、爹爹身上清洌的松針與檀香的氣息,混合著娘親衣襟上淡淡的、永恒的冷梅香,將她徹底淹沒。
“嗚嗚嗚~~”
傾穹嚎啕大哭,聲音嘶啞,那是她壓抑了十二年的思念,是滿門滅絕后的悲痛,是終于見到親人后,再也無法抑制的脆弱。
眼淚瘋狂涌出,迅速浸濕了娘親肩頭的衣衫,滾燙得嚇人。
娘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用雙臂緊緊環住她,一只手不斷摩挲著她的頭發、她的脊背,臉頰緊緊貼著她的鬢角,傾穹清晰地感受到有溫熱的液體,一滴又一滴,順著她的頸窩滑落,與她奔流的淚水交融在一起。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不哭,孩子,不哭了”她反復喃喃著這簡單的幾個字,聲音哽咽得不成調,每一個字卻都像最溫暖的靈丹,熨帖著傾穹滿是傷痕的心神。
在這嚎啕大哭中,傾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可以肆無忌憚撒嬌、闖了禍就躲到他們身后的小女孩,而不是什么需要獨當一面的復仇女,天地間所有的權柄與威儀,在此刻,都遠不及這個懷抱來的真實和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