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瘋狂地尋找一切可能治愈我的方法。
她花掉了我這些年省吃儉用、一點點為她存下的所有嫁妝錢，去尋求名醫(yī)偏方。
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跑去深山古寺，一步一叩首地磕上頭，祈求渺茫的神佛垂憐。
錢像流水一樣花出去，換回來的卻只是一堆無用的藥材和幾句“盡人事，聽天命”的嘆息。
走投無路之下，她重新打開了那個曾經(jīng)給她帶來無數(shù)流量和認同的社交平臺，開了直播。
她不是在博取同情，而是直接跪在鏡頭前，一遍遍磕頭，求網(wǎng)友打賞。
“求求大家，幫幫我媽媽！我需要錢給她治病，做什么都行，求求你們了……”
屏幕上飄過的，卻大多是幸災樂禍和嘲諷的言論：
“現(xiàn)在知道哭了？當初網(wǎng)暴你媽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嗎？”
“現(xiàn)世報，活該！早干嘛去了？你媽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個白眼狼！”
“真是造孽。”
顧雪不管不顧，只是麻木地磕頭，額頭一片青紫。
可即便如此，我的身體還是一天天地垮了下去，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
直到這一天，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我罕見地感覺到了一絲暖意。
同時，一種大限將至的預感也清晰地浮現(xiàn)。
我看著門外那個蜷縮在行軍床上、形銷骨立的身影，終于，輕輕嘆了口氣，松了口。
“小雪……”
我聲音微弱地叫她。
顧雪幾乎是瞬間就驚醒了，連滾爬爬地沖進來，臉上帶著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狂喜。
“媽！”
她撲到床邊，想碰我又不敢。
只能怯生生地趴在我的腿邊，像一只終于被允許回家的小狗，輕輕地、悔恨地喊我：
“媽媽……”
這一刻，她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小小一只，總喜歡窩在我懷里撒嬌的小女孩。
那時候，她總是用軟糯的聲音說：
“媽媽，我最最最最愛你了！等長大了，我要掙好多好多錢，給你買好大好大的房子！讓你享福！”
“我還要給你買最漂亮的裙子，讓你每天打扮得像個公主！”
“我要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最讓人羨慕的媽媽！”
那些天真爛漫的誓言，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我疲憊不堪的深夜里，治愈了我所有的艱辛和委屈。
而現(xiàn)在……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枯瘦的手，輕輕放在她的頭發(fā)上，感受著那粗糙干燥的發(fā)絲。
“媽媽原諒你了。”
我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去給我買份街口那家店的小餛飩吧，突然想吃了……”
那是她小時候，我偶爾發(fā)了獎金，會帶她去吃一次的“美味”。
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提過，我也很久沒舍得吃過了。
顧雪聞言，立刻欣喜地抬起頭，眼睛里迸發(fā)出耀眼的光彩，仿佛接到了世界上最神圣的任務。
“好！好！媽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買！你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她胡亂地抹了把眼淚，幾乎是跳起來，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