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乾自始至終沒有開口,他食指和中指夾著煙,不抽也不熄,在快燃盡的時候,將那支煙丟在了雪地里。他拉開車門彎腰坐入,我也上車,司機調頭駛向通往機場的高速路段,我坐穩后拍打駕駛椅,小聲問,“馮董等多久了。”司機說,“我們也剛到,昨晚馮董回家了,從春風路過來。”這個回家的含義我很清楚,是回他們夫妻倆的家。馮斯乾翻著雜志,玻璃上籠罩一層厚厚的哈氣,他整個人像火爐一樣干燥暖和,我情不自禁挨過去,一邊偷窺他的雜志一邊委屈的語氣說,“您可真聽馮太太的話,她來一次,您就回去了。”按道理講,馮斯乾已經徹底掌握了財政大權,馮太太是個沒價值的擺設了,可殷怡的娘家不簡單,即使他如今具備能力掣肘甚至脫離殷家,也得再三籌謀,因為殷家還有他的老丈人和林宗易,都是商界摸爬滾打的狠角色。所以殷怡發話了,馮斯乾必須走個過場盡一盡丈夫的義務。“您和殷太太和好了?”我掌心蓋住雜志上他正在瀏覽的位置,“您以后都回家住嗎。”馮斯乾一扭頭,看見我挎著小臉兒,他合上雜志,“你管太多了。”我可憐巴巴,“我舍不得您。”他望著外面的雪景,默不作聲。我腦袋倚著他手臂,曖昧至極的姿勢。司機從后視鏡一瞟,升起擋板隔絕了前后。我嘴唇貼在馮斯乾耳朵廝磨,“那您舍得我嗎?您連我的衣服都沒還給我。”他胸口微微起伏,仍舊沒半點回應。我又問,“我的衣服是不是還帶著身上的體香。”馮斯乾將窗子打開一條縫隙,呼嘯的風雪灌入,我眼前仿佛被什么東西遮住,我試圖拂落,可拂偏了,他此刻忽然伸出手,指尖隔著一厘距離,擇掉粘在我睫毛的紅梅瓣。我心臟狂跳不止,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我接觸,盡管并未實際觸摸到,也是相當不容易的突破。我緊接著在他耳垂落下一個很輕的吻,馮斯乾不著痕跡僵硬住。我噓聲說,“假如我現在還沒醒,您會上樓敲門嗎?我平時裸睡,萬一撞見了怎么辦。”他不再出聲,閉上眼養神。四十分鐘后,我跟隨馮斯乾進入頭等艙的候機室,我先給手機充了一點勉強夠打電話的電量,然后借口去衛生間,藏到過道的角落聯系殷怡,我問她合約還繼續嗎。她立刻明白我誤會了,以為她要放棄離婚。“韓小姐,我并不是改主意了,我們各有各的計劃,想要的結局不沖突。”殷怡非常懊惱,“我本來準備拍幾張親密照片證明我們感情好,坐實他同期出軌欺騙我,可是馮斯乾沒睡在臥室,他凌晨回來說要加班,后半夜都在書房辦公。”要是別的男人,我肯定不可思議,畢竟殷怡長相還可以,身材保養也好,哪怕是逢場作戲也沒道理分房,不過馮斯乾能干出這事,百分百正常,他的清心寡欲簡直出神入化了。當然,不排除另一種可能。我和殷怡說,“我懷疑他知道您的意圖,故意不漏把柄。”殷怡嘆了口氣,“韓小姐,我所有的希望都押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