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引霜其實已經猜到了七八成，她只是不明白，到底是誰指使了自己去接近商洛書。
想必她此次過來，更多的不是同情，而是套話。
其實有那么一刻，蘭殊也是想開口說出來的，只是腦海里又忽然浮現出了那些溫暖的畫面。
那種溫暖把血腥味一點點淡化。
蘭殊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不忍心說出來。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嘆自己也嘆秦懷煜：“我倒是寧可那個人從來沒救過我，就讓我死在那時候吧，也不至于到后來活著比死了都痛苦。”
“他對你做了什么？”
“他把我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
蘭殊心口一揪疼，眸子漸漸鋪上了一層朦朧，淚花再次浮在眼角。
“他曾經救了我的命，把我從陰曹地府里拽回人間，讓我看到了希望。
我以為他是我的太陽，但我忘了，我不是月亮。
我配不上他，他也并不想讓我站在他身旁。”
她凄涼的語氣里卻透出一抹自己都難以抑制的恨意。
“他只想利用我。”
溫引霜緊接著說了句：“那個人利用你，就是想讓你接近洛書，讓你用美人計毀了相府，是嗎？”
溫引霜這話好像是在猜測，又好像已經有很大的把握了，只是在給蘭殊說實話的機會。
也許她早就知道是秦懷煜了。
但蘭殊不知道該怎么說。
溫引霜卻忽然抬起手，將她鬢邊落下來的碎發緩緩挽到耳后，語氣柔和下來：“姑娘啊，你信錯了人，他根本就不在意你啊。”
“我知道，可你以為我又在意他嗎？”
蘭殊斜眼瞥著她，見她的表情好像是在同情可憐自己，反而忍不住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她。
“我沒有你那么蠢，愛對我來說，沒那么重要。”
“那你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溫引霜皺起眉，撫摸她發絲的手頓在空中，似乎實在是不明白。
“報恩。”
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用盡了蘭殊一生的勇氣。
“對我來說，恨也好，愛也罷，死后都會在陰曹地府里相見，可是恩情這東西，生前不還干凈，死后就無顏相見了。”
溫引霜長嘆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不再說什么了。
她轉過身，低下眸子，悲哀地看著蘭殊。
蘭殊別過臉，背靠著冰冷的、厚重的墻，眼皮乏力地落下：“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也算是做了一回善人，你該滿意了吧？”
話落，溫引霜卻沉默不語。
四周寂靜下來，蘭殊只能聽到透過墻縫的細微的寒風呼過的聲音。
她也知道溫引霜沒走，卻也不想開口了，只是閉著眼睛，假意歇息。
“那個人，是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