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戒內(nèi)。
千晚站在桃樹下,指尖微動(dòng),舀了勺靈泉水澆在茶壺里,爾后輕晃著冷茶,斜靠在藤椅邊,任由絳色衣裙垂在地上。
桃樹枝干上,郁蔥的綠葉顏色愈發(fā)深了些。
茂盛的綠葉下,像是藏了幾處芽苞,只是那模樣太,看不真切。
千晚眸色清冷,斟了一杯茶。
茶入瓷杯,便在沸水中翻滾,卷葉兒都舒展開來,濃郁的茶香四處氤氳,濃了,卻變得苦澀。
“月老,這茶如何?”
修長(zhǎng)的手指捏著茶杯,語氣冰冷。
月老緩緩闔上命簿,心底五味雜陳,神姬,這茶,泡的苦了些。
千晚灌了一口,略帶嫌棄的蹙了眉,冷道,“爛茶。”
月老嘆了口氣,仍舊是先前喜的云霧銀針,卻泡得發(fā)苦,怕是神姬心底苦澀罷,神姬,可要看那凡人后來?
千晚微微垂下纖長(zhǎng)的睫毛,冷道,“放罷。”
月老將桃花鏡傳來上的影像放了過去,只見浮起的水鏡上,是奢貴華美的喜房,偌大的房間,隨處可見大紅色的布景。
燭火熹微,簾帳微勾,屏風(fēng)邊的鎏金瓷瓶上,插著嬌研的海棠。
穿著大紅色喜服的男子站在窗邊,趁著喜意,灌下幾壺梅子酒,如玉的肌膚染上酡紅,微醺的模樣更顯嫵媚風(fēng)情。
白狐懶洋洋的窩在他腳邊,不時(shí)動(dòng)動(dòng)腦袋,模樣親昵。
“若是阿晚像你一般黏我便好了。”
俊美男子把酒瓶放在窗檐邊,眼神上翹,帶著撩人入骨的媚意,“阿晚今日便能回來的,對(duì)罷。”
門咯吱一聲,帶著絲壓抑的氛圍。
黑袍男子走了進(jìn)來,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門邊,抱拳道,“主子,令無裳回來了。”
秦煊像是回過了神般,神情一瞬間生動(dòng)了起來,“阿晚呢?”
羅剎沒有出聲。
青衫男子緩緩?fù)崎T進(jìn)來,清雋的身姿不減,卻帶著幾分疲倦感,從袖中拿了瓶配好的藥出來,“這是剛配好的雪肌膏。”
“阿晚呢?”
秦煊沒有伸手接過,又重復(fù)問了一遍。
令無裳似是有些精神不濟(jì),只極淡的應(yīng)了一聲,“……她未回。”
“為何?”
不是說只是最后一次尋藥便可,還應(yīng)了自己年后去靈隱寺一趟,可……
她呢?
“雪山地勢(shì)險(xiǎn)惡,上萬年的雪蓮更是只開在寒冰之巔,常人去了一次能回已是險(xiǎn)之又險(xiǎn),可她,去了三次。”
“最初一次,她內(nèi)息紊亂,調(diào)息了半月。第二次,她筋脈寸斷,再使不起花影劍法。這次……”
令無裳嘴唇翕合,頓了頓,“她走不出雪山了。”
秦煊喃喃自語,“你們騙誆我是不是……阿晚只說去半月便回,還說要隨我回寺里看望上師……怎么會(huì)……不回來了啊……”
“隨她入雪山山麓的劍客拿回了雪蓮,還送回了她的劍。”
羅剎從身后拿過一個(gè)麻灰色粗布包裹,只看見那露出的半截劍鞘,秦煊瞳孔張大,眼神僵滯,顫抖著把那柄劍抱在懷里。
劍鞘上的花影二字,仿佛蒙了層灰,光澤都黯淡了下去。
再不見先前的飄逸雋永。
“主子。”
羅剎見他精神不濟(jì),驀地憶起多年前金沿城那日,在滂沱大雨里,那個(gè)孤傲凜冽的紅色身影。
也是像這般。
冷得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