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寧郡是拱衛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郡守是個有本事的人,竟在無糧無人的情況下死守了三日之久。他是個賢才,我自然要勸降:「郎君,大胤無道,昏君無道。君何苦將身家性命系于沉舟,何不歸降,做一番大事業?」郡守道:「某既食君之祿,便忠君之事,如今天命不憐,是某的命數,愿誓死以報大胤。」我對著扈從道:「攻城!」雍寧郡終是失守了。我登上城樓,郡守已自刎殉國。...雍寧郡是拱衛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郡守是個有本事的人,竟在無糧無人的情況下死守了三日之久。他是個賢才,我自然要勸降:「郎君,大胤無道,昏君無道。君何苦將身家性命系于沉舟,何不歸降,做一番大事業?」郡守道:「某既食君之祿,便忠君之事,如今天命不憐,是某的命數,愿誓死以報大胤。」我對著扈從道:「攻城!」雍寧郡終是失守了。我登上城樓,郡守已自刎殉國。就在此時,我的扈從來尋我,對我說,郡守的府邸門庭肅然,一家十三口,皆服毒自盡,面色平靜,從容而去。我俯下身,將郡守的冠扶正,他生了一張溫雅的臉,若非生逢亂世,想必也該從容坐在窗前品茗讀書,他的妻子為他縫補衣物,而他的孩子從窗前探出頭,古靈精怪地要逃課業。我不懂,皇帝敗行喪德,他又何苦將自己的命運交托在注定死去的昏聵世道?我不懂這樣的人!但我尊敬這樣的人!我對扈從道:「好好安葬吧!」雍寧郡已克,我并未留下處理瑣事,而是一馬當先前往永安城。國都永安,三百年前,大胤李氏先祖在此開國。三百年后,孟氏孟玉,親叩城門。我縱馬而去,今已入秋,絲絲涼雨落在身上,我的血液在沸騰,滾燙的手緊緊握著父親贈我的赤炎槍。城門大開,我看到了驚恐而四散奔逃的百姓,看到了畏懼而探頭探腦的世家子,看到了鮮血流淌在街道上,滲入泥土和石縫中。我踏著尸山血海而來,去成就大事業。極目遠眺,皇城中濃煙滾滾而來,忠誠的臣子被昏庸的皇帝貶謫流放,忠誠的侍衛也死在了敵人的刀下。我命人封鎖宮門,清點人口,接收官署,清查稅賦和水利、農田等數字。被士兵看管起來的宦官戰戰兢兢地告訴我,皇帝得知大勢已去,先是大肆屠戮自己的妃嬪子女,隨后著天子冕服,佩天子劍,大笑著往鳳凰臺去了。我看著鳳凰臺的濃煙和火光,知曉皇帝自焚而死。昔年商紂王自焚于鹿臺,今日胤末帝自焚于鳳凰臺。紂王是史書上遺臭萬年的暴君,末帝是即將在史書上遺臭萬年的暴君。不知千百年后,后人如何評說。此二人,誰更勝一籌呢?我問那宦官:「鳳凰臺風景何如?」宦官伏地曰:「白玉為階,凈水為泉,奇珍異獸,花草鮮妍,仙境不能及也!」此等光景,焚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