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并沒有覺得解脫。她那個時候,很多時候,都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的喜怒哀樂,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灰敗的,有時候半夜醒來,她會被一種巨大的痛苦籠罩。她照顧不好周竟,照顧不好肚子里的孩子。哪怕蔣奚給她請了最好的心理醫(yī)生,也無濟于事。后來生了孩子,她的病情到達一個爆發(fā)期。她知道陸薄川很長一段時間,會守在她的樓下,一守就是一夜。孩子生下來后,她帶了一個月,后來讓蔣奚送給了陸薄川。她帶不好,她很想努力的對那個孩子好,但是她會在聽到孩子的哭聲的時候,突然毫無預(yù)兆絕望起來。那段時間她經(jīng)常過得渾渾噩噩,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活死人,活得麻木,對外界沒有感知,只活在自己的情緒里,動不動就失控。把孩子送出去的前一晚,宋綰抽了一夜的煙,控制不住的掉眼淚。但是她沒有辦法,很多事情并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孩子送出去以后,她的情況也沒有好多少,夢里做夢的時候都是小孩兒的哭聲。蔣奚受不了,那陣子蔣奚很害怕,他連班都不敢去上,怕宋綰突然就不在了。蔣奚說:“綰綰,我們接受藥物治療,好不好?”宋綰坐在客廳里,什么也聽不進去,她覺得自己活著就已經(jīng)很痛苦了,她每天站在陽臺上,都只想死。蔣奚紅著眼看她,第一次對她發(fā)火,他幾乎是逼迫宋綰看著她,他說:“綰綰,周竟的父母還在等著你把哥哥帶回去,他們一直一直在盼著你,你是要把他們?nèi)慷急扑绬幔俊彼尉U壓抑的開始哭。后來宋綰慢慢開始接受正式的藥物治療。藥物治療的過程很痛苦,她開始變得健忘,她的反應(yīng)變得遲鈍,身體開始發(fā)胖,有時候會因為藥物的副作用陷入更加灰敗的情緒,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想zisha。反反復(fù)復(fù)。每當她覺得藥物控制開始有效果的時候,又會突然跌落到谷底,這種打擊對她來說,幾乎是致命性的,她覺得自己再也好不了了。而那半年里,經(jīng)歷了什么,她卻想不起來。她只知道,有人跟她說:“綰綰,如果你覺得痛苦,就把這些東西全部忘記吧。”然后她就真的開始慢慢忘記了。忘記了那些仇恨,忘記了陸薄川,忘記了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半年,半年過后,她的病情開始慢慢好轉(zhuǎn)。但是那半年里,經(jīng)歷了些什么,她卻是模糊的。當然,也不是毫無印象,她隱隱知道,那半年里,一直有人守在她身邊,她有時候在外面,遇到危險,會莫名其妙的化解。有時候在外面發(fā)病,會有人從后面抱著她,然后喊她:“綰綰,我們再試試,好不好?”那人的眼淚會流進她的脖頸里。感受到那人有力的力臂,她會突然很悲傷,那種悲傷像是一種巨大而蒼涼的悲愴。但是她卻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而她的病真正開始好轉(zhuǎn),是在得知周竟醒過來的消息,那個時候就好像是干枯的沙漠里突然降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