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他聲音悲涼,一字字落在沈半見心上,好似什么重重砸下。心口悶悶地疼,很難受。她曾以為,這世上并沒有什么感同身受,可不知怎的,這一刻,她卻相信是有的。她能感受到他內心巨大的悲慟——盡管他已盡力遮掩,可終究壓不住所有情緒。她忽然想抱抱他,就像在北域尸鬼山時那般。可這念頭一閃而逝,她暗暗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蔡前輩曾提及,她在北山附近找到大黃時,大黃渾身都是刀傷,奄奄一息。”“北山離這里并不遠了。所以,柔藍生父是在北山受到了追殺,追殺他的人不是鄭懾,就是錢宜昌和烏羽國軍隊,他們的目的是虎符。”“柔藍生父受了重傷,只能把虎符就地掩埋,也沒法繼續帶著大黃逃亡。落葉歸根,人在瀕死之際,總會回到他認為最重要的地方——”沈半見指著前面的沙漠:“就在這里。”夏侯凝夜明白了沈半見言下之意:“柔藍生父的埋骨之處,便在沙漠里?”沈半見頷首,沉默片刻才道:“也許此事并不理智,但我仍想帶柔藍找到她生父的遺骨。”夏侯凝夜一口應下:“好,一起去。”“謝謝。”夏侯凝夜搖頭:“不必。在我心里,柔藍也是我的親人。她的事便是我的事。”見沈半見微怔的眼神,有些話自然而然就說出了口:“曾經我有個小外甥女,跟柔藍一般大,叫‘小橘子’,阿姐懷她時,特別喜歡吃橘子。”“她覺得小橘子不好聽,我便告訴她,你娘親那時還喜歡吃臭豆腐,要么叫你‘臭豆腐’?小橘子哇哇大哭,阿姐便將我罵了一頓……”沈半見怔怔看著夏侯凝夜,他說這些的時候,仰望蒼穹,星子細碎的光落在眼里,似有什么在緩緩流淌。他偏過頭,朝她淺淺一笑:“第一次看見柔藍,我便覺得小橘子又回來了。”沈半見的眼淚猝不及防落下,連她也未曾料到。夏侯凝夜也愣住了,他不知她會落淚。沈半見趕緊一把擦去,擠出一個笑:“你那時也挺皮的。”“是啊,常氣得阿姐要吃救心丸。”他強忍著抱她的沖動,淡笑道。*翌日一早。沈半見找了蔡元羲,與她說了入沙漠找柔藍生父骸骨的決定。蔡元羲頷首:“是該找。也罷,這一趟我便與你們同行吧。”夏侯凝夜把柔藍抱到大黃背上。沈半見取出銀針,用火燒了燒,迅速在柔藍的手指上刺了一針,將血珠擠到符紙上。小丫頭眼里瞬間蓄了淚:“阿嫂干嘛呀?”“去找一個很重要的人。”沈半見將藥膏小心涂在傷口上,輕輕吹了吹。符紙在蔡元羲手里化成了淡青色的紙蝶,隨風往前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