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交接，只在瞬間。陸棠梨移開了眼，跟著一起走去織布機前。沈半見與管事進了隔壁屋子。桌上放著幾卷紗線和幾塊布料，管事一一向沈半見介紹。“這些紗線照您吩咐，經歷了三道工序：燒毛除節、濃石灰水浸泡后，再烘干。相比直接除籽紡成的線，的確平滑許多，也更有光澤。”“這塊布，是用這些紗線織的，您瞧瞧，已經比一般的土布輕軟許多。”“再看這塊，按您所說，又泡了一次石灰水，清洗、拉伸、烘干，多有光澤，還抗皺，按我的經驗，上色也更容易，簡直能與絲綢相媲美！”沈半見接過那塊布放在陽光下細看，與絲綢自然還是有差距，但與尋常的棉布相比，優點確實明顯，不過——“這布試了幾次才織成這個效果？”管事沒隱瞞：“七八次，因為工序多，但凡有一道做得不好，輕則成為次品布，重則就廢了。我們還需要積累更多的經驗。”“那如果經驗足夠豐富，一次就成功做出這種布的可能有幾成？”管事想了想，回她：“七八成。”沈半見迅速心算了成本，點了點頭：“這些絲光棉，用那架新造的織布機織，效果會更好。不過織布機需要調試，前期還需磨合一番。”她微微一笑：“辛苦您和各位師傅了！這頭開得好，后面也會順順利利的，頂多廢些棉紗。”管事趕緊擺手：“可不敢當。不瞞您說，我頭一回知道棉布也能織出絲綢的效果來。工序若是順了，這種絲光棉布一定好賣！”“自然，一定大賣。”沈半見也很有信心。調試了新織布機，指點工匠修改幾處后，沈半見便去看織布機織的普通棉布——畢竟，明月國也不是所有人都腰纏萬貫，尋常百姓穿戴總歸講究性價比，故而這些棉布才是大頭。不過，織布機是她設計和改良的，所以就算是一樣的棉紗，這些機子織出來的，肯定比其他織布機織的更為綿密，速度還快。余光瞧見陸棠梨在低頭織布，手腳還挺利落的，沈半見不由多掃了兩眼，才轉身去了隔壁擴建后的染坊。相比布坊，沈半見在染坊上花的心思更多。以前只染軍服，所以只要調三四種顏色即可，如今做明月國的生意，明月國人又好花花綠綠，那顏色可不得萬紫千紅？虧得夏侯凝夜找的工匠靠譜，將必用之物都準備了齊全，唯一的問題是：這幾屋子的材料，都用來做染料？要這么多嗎？沈半見告訴他們：要的，先提煉五原色，即青、赤、黃、白、黑。再在此基礎上，混合調制得到無數的“間色”。工匠經驗豐富，提煉五原色倒非難事，但是——“江南那邊最厲害的染匠，至多也不過染出九九八十一種間色，何來無數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