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壽從錦州城來到紅螺山這里召見剛剛返回遼西地界的自己,本就已經讓楊振感到非常驚訝了。
但是,讓他更加驚訝的是,或者說讓他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在祖大壽反復地為自己當年做過的一些事情辯護了一番后,竟然拿出了一封勸降意圖十分明顯的信件。
楊振沒有再去翻看寫給祖大壽的信件內容,但是從信件里面夾帶的附片內容就可以猜得出,寫給祖大壽的那封信里會是什么內容了。
不外乎是叫祖大壽這個已經投降過黃臺吉的遼東總兵官,從中說降楊振,或者是試著勸降楊振。
當然,楊振看到了那個所謂御筆附片之后,一方面驚嘆于黃臺吉的想象力和無孔不入,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慨嘆這個黃臺吉的心胸,倒也真是不一般的大。
自己前不久剛剛渡海襲擊了滿韃子的后方,殺了他的人,燒了他的城,甚至還干掉了一個宗室黃帶子固山貝子博洛,可是黃臺吉卻仍舊想著招降自己。
而且還黃紙紅字地寫著,只要自己率部投降,就仿照東江諸將先例,給自己王公世爵。
怪不得投降的文官武將如同過江之鯽呢!
黃臺吉的這個胸襟,或者說這個開價,的確是比崇禎皇帝,比大明朝這邊,來得狠多了,或者說慷慨多了。
可惜的是,黃臺吉的這個媚眼,卻完全是拋給了瞎子看。
如果問,崇禎十二年的山海關外,誰是最不可能投降滿清的人,那么排在京、甲喇章京、梅勒章京,大帥可能還聽說了,晚輩還逮了他們一個宗室黃帶子,就是固山貝子博洛。
“晚輩從他們那里,刑訊所得了許多東虜宗室秘辛,是以知道這些!左右不過幾年光景即見分曉,晚輩還年輕,事關麾下將士前途命運,何不等一等再做選擇?”
“無稽之談,真是一派無稽之談!既是刑訊所得,又豈能輕易采信?難道你松山城數千人馬的身家性命,就押寶在這些刑訊所得的秘辛之上?!”
祖大壽對楊振所說的這些話,沒來由地一陣火大,倒不是他希望胡虜運勢長盛不衰,也不是他非得盼著楊振率部離開松山,而是楊振說的這些東西,居然讓他一時間有些茫然。
對他來說,大明朝的國勢最好繼續壞下去,但卻也不能太壞了,如果太壞了,壞到完全無力支付巨額的遼餉也不行,真要如此,他拿什么養兵?
與此同時,滿清那邊的國勢最好維持現狀,既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最好是既沒有能力拿下松錦防線,同時也不會被大明朝這邊一口氣滅了。
只有這樣,他們祖家以及以祖家為首的遼東將門,才能夠牢牢地挺立在遼西的地面上維持自己的地位不墜。
可是他也清楚,這樣的平衡恐怕保持不了多久,但是楊振所說的短短幾年之后就會有重大變化,卻又讓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