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照耀著他半邊冰冷無生機的臉。而另一半,浸在昏黃的燭火里,沾染上些微活人氣息。蘇戚視線下移,便瞧見他身上的玄色官服,衣擺用金線繡著蟒纏蓮。這是廷尉署特有的身份標志。蘇戚沒動,脊背已然繃緊。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很危險。什么時候來的?為何府中無人稟告?說起來,周圍也太安靜了。安靜得異常。沒有護院的走動聲,也沒有婢女的嬌笑,甚至沒有風。就好像萬物都已沉睡,世間不剩活物。在詭異的死寂中,男人側身站著,眼眸微斂,長而密的睫毛遮擋了神色。他的手里捏著一塊很眼熟的血玉,瑩白指尖輕輕摩挲著玉飾紋路,像是在謀劃什么。蘇戚摸了把腰間,果然沒了。這個動作驚動了沉思的男人。他轉過頭來,微啟紅唇,用毫無起伏的語調叫了蘇戚的名字。“蘇戚,我來看看你。”他的聲音像冰,陰森森地散著寒氣。……你誰?大概是蘇戚臉上防備太明顯,對方疑惑地皺起眉頭:“你看到我并不開心,為什么?”什么為什么,蘇戚不知道,蘇戚心里苦。“月前,你贈詩于我。”男子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展開來,暗白絹布寫滿墨字。“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他讀得緩慢,每個字都帶著驚心動魄的味道。“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手帕晃動,明明白白露出了落款。——贈吾愛柏舟廷尉。蘇戚。蘇戚眉心一跳。耳邊仿佛有個雪晴嘀嘀咕咕,說少爺啊,你可別犯糊涂,半個月前你和人鬧著玩,給sharen不眨眼的秦廷尉遞了情詩……他當晚審犯人還將個死囚剖成四十八份……四十八份啊。蘇戚緩緩吸了口涼氣,覺得身體哪哪都痛。現在秦柏舟就站在她面前,如同一條艷麗的毒蛇,即將吞食捕獲的獵物。他說:“收到詩時,我本想找你,但恰巧重案在身,外出多日今夜方歸。有些話不適合旁人聽,所以我讓他們睡著了。”“這是我第一次收到情詩。想來想去,應該當面和你說清楚。”“以前我未曾留意過你,今日才算正式見面。”“蘇戚,我……”秦柏舟目光落到桌上,恰巧看到蘇戚身前的話本兒,“薛相與秦廷尉的愛恨癡纏”幾個字大喇喇寫在封皮上。他未出口的話在嘴里溜了一圈兒,莫名變成了別的內容:“我沒有斷袖之好。”蘇戚連忙點頭:“我知道。”秦柏舟接著說:“我與薛景寒只有公事往來。”蘇戚繼續(xù)點頭:“是,我知道……”秦柏舟盯著蘇戚,突然笑了。他的眼珠子摻著淺淡的綠,在燭火中蕩漾起寒涼的光。“雖然我沒有經驗,但愿意傾力以赴,不辜負你的心意。”“是,我知……嗯?”蘇戚詫異得聲音變了調。這和想象的劇情不一樣啊?你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