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臨走前整理東西,是給親友留遺物。
可我在這個世上,只有周焱一個親人啊。
從六歲開始,我們就相依為命。
他站在板凳上給我煮粥、做飯。
他蹲在院子里,給我洗衣服。
他用撿破爛換來的錢,給我買新裙子。
周焱是我的愛人,也是我的親人。
我十六歲那年,莉莉阿姨去世。
我們兩個都要上學、吃飯、租房。
周焱就算在酒吧把嗓子唱壞,也養活不了我們兩個。
莉莉阿姨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了她的一位朋友。
我跟周焱有再多的不舍,也必須分開。
我哭著跟他說,我可以不上學,可以去打工。
周焱強行地送我去了車站,要我跟劉阿姨去北京。
在車站,周焱紅著眼跟我說:向葵,等我去接你。
到了北京后,他每天都跟我打電話,問我吃了什么,過得好不好。
我怕他擔心,每次吃飯前都給他拍照,睡覺前跟他交代一天做了什么。
去了北京一年后,某個晚上打電話的時候。
周焱莫名其妙地問我:這一年,你是不是很害怕?很辛苦?
我搖著頭,告訴他我很好。
周焱卻突然捂住眼,好半晌才跟我說:怎么會過得好呢,話都說不出來,見了陌生人都會緊張害怕。你的手語,別人也看不懂。可劉阿姨給我打電話說,去醫院治療后,你已經能簡單地說幾個字了。別人不知道你為什么失聲的,我卻知道。你逼著自己說話的時候,是不是都會想起那晚的事情?
他說的事情,我是六歲時,我爸媽死的那個夜晚。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不能說話了。
周焱拆穿了我,我不再偽裝快樂。
他說得沒錯,我到了劉家以后,裝得很開朗。
其實我每天都在房間里努力地練習說話,我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想要說的話。
我怕辜負了劉阿姨對我的期待,看心理醫生,要花很多錢。
如果我遲遲地講不出話,我怕他們會失望。
我只能逼著自己,不斷地練習。
劉阿姨、劉叔叔、子鳴哥哥。
他們都不知道,這些簡單的稱呼,我要悄悄地練多少遍,才能順暢地講出來。
可是周焱知道。
我們隔著屏幕,看著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