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望著這塊玉佩,祥云紋路間有兩條魚躍出,首尾幾欲相接。
陰陽魚,呈太極。
獨陰不生,孤陽不長。
這塊玉色澤溫潤,柔光暗涌。
我不曾見過它。
又似...我曾識過它的。
莫名感受到胸腔中那一下一下地鈍跳,玉中兩尾云間起涌,霎時似有一股子柔和暗庸的清霧將我包裹,昏暗的禪房內檀香裊裊,周身卻盡是敷身的清涼。
接過嗎?
這塊玉佩,是權力的手柄。
是朝野的謀略縱橫。
是勝者崇天之峻。
是敗落身首異處。
是云起時。
我闔上了眸子,腦子里亂得很,頓了頓,我終是將長久的疑問問出了口:“為什么?”
我聽見自己小心翼翼然極憤恨地語氣:“為什么,是我?”
云起時上前一步,拉過我的手,不緊不慢地,一根一根掰開我的手指,將陰陽魚佩不由分說放上我的掌心。
他靠我靠得極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胸前那只白鶴悠然自若地睥睨松下,墨色的瞳仁是繡得極細致的。
他清淺的呼吸輕輕打落著我鬢邊碎發,隨后,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依舊是那雙雙鳳眼,他此刻垂下羽睫,眸中沒有任何光彩,卻也沒有方才那片薄涼,如同深淵,我竟是看不透他任何思緒。
我感受到自己熱了眼眶,緊咬著下唇,眼前愈漸模糊,我不愿在他面前落淚。
“我恨你。”
“你生了副變國,通亂,罪孽深重的模樣。”云起時蹙起俊眉,殷紅的唇瓣緊抿,只余一抹似有似無的嘆息,打他喉間,升涌又湮滅。
我攥緊了手中的陰陽魚佩,用力揚頭,瞪著他。
直到在他的瞳仁中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看他嘴角扯開了個弧度,“楚元是。”
嗯?我懵了一下,“在...在叫我?”
隨后我便見云起時抬手輕撫上我的雙眼,力道雖不大,卻帶著股不容置喙的意味,將我的眸子蓋上后,我聽他道:“以后,不久,你都會知道的。”
——
云起時這個,殺千刀的!
我確定陰陽魚佩妥妥地地佩在腰間后,一出門,便見浩浩蕩蕩甲胄士卒位列寺前。
左臂紅纓,這是我天央士兵!
我側過頭,云起時恰時跨過門檻,來到我身邊與我并肩。
我見他左手一揚,恰風起,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我低頭看去,他便是袍角那只白鶴也被吹得翻飛而起,似是要逆風而上九萬里。
我聽他朗聲道:“西涼公主此行出使我天央,半路遭歹人挾持,下落不明,今我奉皇上急諭,虎符在手,遣御林軍七千,務必尋回西涼公主,將幕后黑手捉拿歸案!”
陣下兵戈聲起,是那數千士兵半跪接旨,壯觀得很。
近萬人齊跪的模樣,云起時竟是連眉梢都不曾挑過一下。
何時……何時我也能同他一般。
我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清晰地知曉,心里有個念頭,不知覺地便落了根,然后瘋狂生長。
我卷了卷袖子,亦是加入了浩浩蕩蕩的尋公主大軍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