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
廳中眾人忙垂首應聲,極為迅速地退出門去。
那沉重的大門合上,這空曠的廳內一時只余那黑衣少年與玉座上的女人。
“十七,你不該出來。”
苗青榕盯著他。
“近來瑣事繁雜耽誤太多,我尚有一事,還未問過樓主。”
折竹與她相視。
“何事?”
苗青榕天生一張溫柔含情面,此時也看不出什么喜怒。
“劉玄意死前,曾問我一句話,”折竹不笑時,連他眼尾那顆小痣也是冷淡的,“他問我,我是不是你與妙善道士的野種。”
提起劉玄意這個名字,苗青榕眉眼間添了幾分厭惡,但她再凝視少年的面容,又不由輕聲笑:“怎么?你難不成真信了他?”
“我若信他,今日便不會問你,”
折竹嗤笑,“我若真是你生的,我會很遺憾的。”
苗青榕唇邊的笑意收斂,片刻,她哼笑:“我自然生不出你這個天生的壞種。”
“妙善道士十六年前絕跡江湖,最后出現的地方是在業州神溪山,而我與師父張元濟在神溪山十年,樓主你說,我的師父是否便是劉玄意口中的妙善?”
空曠的廳內燈火幽微,少年的臉半遮于一片暗淡的陰影里。
“你既已經猜出了這答案,又何必再來問我?”
苗青榕手肘撐在扶手上,她歪著身子倚靠著軟枕:“十七,你已十六歲了,我也沒必要瞞你些什么,我識得他時,他還是天機山的妙善,還未斷了臂膀,也還沒有將你這沒人要的壞種撿去養。”
“你不知他為何斷了臂,也不知他為何要隱居神溪山?”折竹不動聲色地審視苗青榕。
“他的事,又豈會件件都說與我知道?”苗青榕好似被什么刺痛,她坐直身來,柳眉一豎,“我又是他什么人?”
妙善,曾是俠濟天下的妙善,那時苗青榕還不是在血雨腥風中殺伐果斷的櫛風樓主,她尚在她父親的庇佑下,做一個十幾歲的天真少女。
櫛風樓樹敵太多,但她那時她因父親將她一直束在樓中不許她出去,便與父親賭氣,不肯勤練武功。
她沒見過太多世面,一朝得以偷跑出樓,便很快被人捉了,幸而得一年輕道士所救。
后來再遇,她又被人騙光了錢財,在小破廟里挨餓受凍。
那年輕道士給了她一個饅頭,又請她吃了一碗陽春面,她少年情竇初開,便一意孤行地跟在他身邊三年。
可他始終,看不到她的心意。
再后來櫛風樓生變,她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他亦非曾經的妙善。
“樓主既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便只好自己去尋個究竟了。”
折竹的嗓音冷冽如泉,打斷了她恍惚的神思。
“十七,”
苗青榕敏銳地察覺出他話中的幾分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