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星河站在帝婉的棺材面前,看著那盞搖搖晃晃的蓮花燈。燈芯的光芒微弱,忽明忽暗,似乎一陣稍稍強勁些的風就能將它徹底熄滅??粗湍菢诱驹谀抢铮竦乜粗潜K燈很久了,蘇卿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慕容大人,一直站在這里,也是不會有奇跡發生的。”慕容星河聞聲動了動,忽而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是,我已經在這里站過一千年了,什么都沒有發生?!碧K卿又低下了頭,但是幾秒后再抬起頭時,眼底的目光已經變得堅定,她邁步走向慕容星河,上陰山十幾年來,她從未有過一次站得離帝婉的棺材這樣近,就跟慕容星河一樣并肩站在這里。慕容星河有些發怔,因為蘇卿幾乎從不會做這樣“僭越”的舉動,哪怕自己從未要求過她什么,她也總是習慣站在自己的身后,永遠站在下一級臺階上?!澳饺菪呛樱司褪窍矚g永遠失去的東西,你一直都活在回憶里?!薄暗鋵嵪胂?,你活在回憶里也沒什么,你是陰山之主,這座陰氣森然的山不需要什么未來,因為大家都是死物,只要日復一日地在山上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夠了?!薄暗弁瘢也恢浪胍氖鞘裁矗且粋€人既然選擇了魂歸天地,那她就絕對不希望被永遠地封在一口漆黑的棺材里、藏在一個不見天日的洞穴中。”蘇卿說完后,轉身就走了,就在他快要走出洞口的時候,忽然又停下步伐,轉身說:“慕容星河,你看似對誰都好,可實際上你只在乎你自己?!彪S著這句話出口,多年擠壓在心中的東西仿佛也一起跟著消散了,蘇卿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自行下山。這一次,洞里又只剩下慕容星河一個人了。他閉上了眼睛,像往常一樣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帝婉的棺前。只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他的手有些顫抖,似乎是想要抬起手,去觸摸那盞蓮花燈。一夜過去,天邊泛起光亮。陰山上不存在燦爛輝煌的日出,天空混沌而泛紅,黑天跟白夜的區別無非是暗一些和明亮一些的天空而已。慕容星河在這里站了一夜,終于在天亮的時候,他顫抖著伸手拿起了那盞蓮花燈,輕輕地托著它走出了山洞。他小心翼翼地托著蓮花燈上山,用法術保護著那脆弱的燈芯火苗,當站到山頂的時候,呼嘯的風拂過臉龐,卷起他的衣擺,他看著腳下黑壓壓的樹木,低聲開口:“這里的風景,千年如一日地差勁?!薄拔乙灿X得?!卑字氐穆曇趔E然在慕容星河身后響起。慕容星河沒有覺得詫異,因為他早就察覺到白重過來了。“比不上大小興安嶺的風光,這是自然的?!蹦饺菪呛映聊税肷魏?,又說,“如果山頂的風景再漂亮一點就好了?!彼畔铝俗o著蓮花燈的一只手,保護膜碎裂,那一點搖搖晃晃的火苗終于徹底熄滅了,熄滅在了陰山山頂呼嘯的冷風之中。“如果是更美一點的景色,她會走的更開心吧?!蹦饺菪呛余哉Z。白重又看了看他,轉身離開,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慕容星河抬頭看天,看著這他看過千百年的、一成不變的天,最后一句話消散在了風中,除了他自己沒人聽得到:“我一次都沒有夢到過你,一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