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綏正了正烏黑的發冠,拿起一把桐油紙傘,要去給母親請安。
他出門,屋外正下雨。一絲一縷,鉤成漁網,急急拋下來。姜綏撐開雨傘,往月洞門去。抬頭,見門上有一塊牌匾,刻“古春”二字。
石砌的門旁栽一棵櫸樹,濃陰蔽空,路過,雨霎時小了。姜綏邁過圓洞,左側是四面嵌滿玻璃窗的入畫軒,他上臺階,再沿著廊道向前走一段路,便到了。
門后守著一個藍裙丫鬟。
“公子快進來。”見他來,丫鬟急匆匆啟門。“大娘子正招呼五姑娘呢,您稍等,容我去通報一聲。”
“勞煩。”姜綏收傘,雨珠落在門檻外的石板。
少頃,丫鬟折回來,替他打起簾子。
進屋,姜綏見兩個女人正對坐著閑談。
他先同左邊的女子行禮,畢恭畢敬地喚她一聲“母親”。
阮星瑤聽了,微微頷首。
二十五歲的女人,一張圓中帶尖的鵝蛋臉,像是正月十二的月亮。她端坐,含著下巴,眼眸卻不安分地抬起,狐貍眼,末尾上挑。梳的是三綹頭,系一根紅繩,耳垂掛著一對玉葫蘆,隨著抬眸,來回晃……
姜綏呼吸一緊。
他側身,又朝右邊年近四十的婦人行禮,叫她“姑媽”。
婦人簪金釵,套金項圈,手腕一對金鐲子。一見他,她便捏住少年的胳膊,親熱道:“哥兒快坐,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
阮星瑤死死盯著搭在男人長袍上的那只手,不由提高聲調:“今天來得真早,用過飯了沒?”
“回母親話,吃過了,”姜綏瞇起眼,不動聲色地脫開姑媽的手,走到阮星瑤身旁坐下。
兩人隔一方窄窄的竹編茶幾。
“母親剛才跟姑媽在聊什么?叫我也聽聽。”他噙著一抹笑,目光落在阮星瑤的脖頸。
男人眼下有一粒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