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生作惡多端，仗著權勢欺男霸女，我們上去了再算總賬。」他劇烈掙扎起來，眼睛瞪得快要從眼眶中突出，呼吸機面罩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水汽。醫生團隊開始行動，然而我的行動更快一步。我用勾魂針將他的靈魂牽引出來，裝進乾坤袋中。「放我出去！」他在我的乾坤袋中放肆掙扎，而病床上他的軀干已經悄然沒了呼吸。我坐在27樓vip病房的窗臺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尸骨還沒涼透，孩子們就為了爭奪財產大打出手，甚至沒顧得上假惺惺地流幾滴眼淚。在人間的日子，果然比做天堂守門人有意思許多呢。我在任務手冊上劃了個勾，看了一眼第二項任務。「尋找幽冥女神的魂魄。」我們這些天堂守門人，都不過是打工仔，真正的神寥寥無幾。顧浩渺就是其中之一。而幽冥女神，在隕落之前，也是鎮守地獄的。后來她的靈魂碎成了一片一片，顧浩渺頂上了她的神位。我嘆了口氣，想不通為什么，這樣重要艱巨的任務會出現在我的任務清單上。果然，第一個任務都是新手期，是為了幫助我盡快適應而設立的。后面就越來越難了。幽冥女神隕落時，我還沒有從天地之間幻化出來，同她毫無交集。為了完成任務，我去了地獄，將乾坤袋中收集到的魂魄倒出來，順便找了找顧浩渺。畢竟他是唯一一個同幽冥女神有交集的人。「幽冥女神在女媧創世時便誕生了，是資歷最老的女神。」這次，顧浩渺沒有掏出骷髏擺件來給我。大概七百年過去了，他已經懶得做了，我也不想再收。我們不可能永遠熱戀。多少人連七年之癢都度不過。而我們過了七百年，依然能平平淡淡地聊天許久，他對我還想七百年前一樣溫柔體貼，我已經知足了。「你知道她隕落之后，靈魂散落在哪里嗎？」我又問他。顧浩渺忽然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飽含著各種情緒，緊張，激動，愧疚，恐慌雜糅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從未看懂他。我直覺意識到，幽冥女神同他之間，有很長很長的一段過往。在那段過往里，沒有我的姓名。過了許久，他才開口。「幽冥女神是女媧后人，隕落之后靈魂碎成了千萬片。」「宇宙萬物無一是她，又無一不是她。」「她化成了山間的風，早春的雨，漫山遍野盛放的花……我們不可能找到她的靈魂了。」此刻，我只想把該死的任務手冊撕碎，踩在腳底下。「任務手冊讓我去找她的靈魂。」我將任務手冊打開給顧浩渺看。這本手冊是順從天意而生，不可能有假。我們對視間，顧浩渺眼中的驚詫呼之欲出。「原來幽冥的靈魂可以尋回來。」他喃喃自語。不知為何，從顧浩渺身邊離開時，我覺得腦內鈍鈍的痛。每次從地獄中出來，我都會出現這個癥狀。那時，我以為這是因為地獄中煞氣太重，我的身板不足以支撐。后來，我發現自己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