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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1頁)

他是顧擎川,葉染認(rèn)得出來。她尷尬地想要躲開,可對方的目光就好像一張寒冷織就的網(wǎng)。籠罩著她的一舉一動,無所遁形。葉染想,既然躲不開,那總不能假裝沒看見。招呼總是要打一個的吧?只是自己現(xiàn)在這一身血污,狼狽不堪的樣子,再也不是當(dāng)年在葬禮上無意相遇,還能說幾句客套話來緩解尷尬的時候了。可還沒等葉染糾結(jié)出到底應(yīng)該怎樣開口,顧擎川微微一瞇眼睛。清冷的聲線居高落下,擲地有音。“你是葉染?”葉染抬起手背再次擦了擦臉,點(diǎn)點(diǎn)頭。“二少,你好。別來無恙吧。”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稱呼這個男人。但既然是顧墨遲的弟弟,顧家的二少爺。這樣叫他一句,也不為過。“有恙。”顧擎川上手一提,挽住了葉染幾乎站立不穩(wěn)的身子。突如其來的身體接觸,讓葉染的呼吸驟然一窒。她想躲,想逃。可是身旁是墻壁,身后是階梯。身前,卻又是自己不曉得能支撐多久的體力。“多年不見,你竟然病成這幅模樣,還說無恙?”顧擎川單手捉著拐杖,另一只手卻如鉗般強(qiáng)勁有力。葉染的身體撐不住力,輕輕一碰都像骨肉分離一樣疼得劇烈。她壓抑著胸腔起伏的咳嗽,越是緊張,就越是壓不住。“放開我……我……咳咳,咳咳咳。”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紅色濺在顧擎川雪白的領(lǐng)花上,葉染慌忙道歉,“抱歉,我——”她咬著青紫色的唇,不再開口。顧擎川扶著她靠住走廊坐下,外面的風(fēng)雪在年末的紅燈綠影里,把一切都照得格格不入。可是葉染一直保持著警惕,抿緊唇齒,身子不由向后抗拒。顧擎川皺眉,他將葉染的肩膀按住,然后輕而易舉地將她橫拉過來!她太瘦太輕了,像一小片紙,風(fēng)一吹就散了似的。葉染想掙扎,想驚叫,可是喉嚨里肆意的咳嗆讓她幾乎發(fā)不出聲。她下意識緊緊抓住了顧擎川的肩膀,借以減輕一點(diǎn)身上的傷痛。男人的喉結(jié)往下退了一寸,薄唇輕啟,“吐出來。”沒來由的一句命令,令葉染一時恍然又失神。她搖搖頭,不知所措。顧擎川從西褲里掏出手帕,就在葉染幾乎要咬破的薄唇邊。再次命令道:“吐出來,別咽。”葉染這才咳出聲,暗色的鮮血瞬間玷污了雪白的帕子,甚至再次濺上了顧擎川胸前的襯衫。她有點(diǎn)慌,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么辦。“顧二少,對不起,我……”“你還記得我有潔癖?”顧擎川眉峰一挑,唇齒間勾出一抹一樣的冷意。葉染不知該怎么回答,其實(shí),有些事她記得,但有些細(xì)節(jié),真的記不清了。就比如說,她記得十年前顧家老太太的葬禮上,是顧擎川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他坐在一把輪椅上,拖著一條殘廢的腿。瘦弱又蒼白,眼睛里閃爍著遠(yuǎn)超十三四歲的男孩所能承擔(dān)的一切東西。他穿著黑色的西褲和白色的襯衫,把喜怒哀樂都泯于人群之間。葉染記得,那天下著濛濛的清明雨。地上偶爾濕滑,偶爾泥濘。一輛不知道是誰的車子從那個少年的身前駛過,后輪在水坑里劃出一道無恥的弧線。泥水濺在顧擎川的身上,臉上,他卻依然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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