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染平靜地靠在床頭前，一動不動。李鳴宇皺著眉，在她纖細到幾乎找不出血管的手臂上，尋找著可以下針的地方。土豆還臥在床底下，大眼睛撲扇撲扇地看著。它通足了人性，似乎在用自己特殊的方式來祈禱它的新主人可以再長壽一點點。“鳴宇，”葉染靜靜地靠了一會兒，終于開口：“我明天要出去一趟。”李鳴宇愣了愣：“去哪？”“君君陪著我，沒事的。”葉染隨意偏了下頭，她知道林子君在門外，不敢走。剛才自己揪著她刨根問底兒的時候，正好李鳴宇進來幫葉染打針。林子君趁勢溜走，葉染卻冷冰冰地叫了一聲：“你敢走。”于是這會兒，萬般無奈的林子君只能在走廊找個角落，劈頭蓋臉對著蘇鴻漸一頓罵。“拳頭松一下。”李鳴宇打好了針，輕輕嘆了口氣：“小染，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發生了什么？我不放心你，說不定會去問子君。”“鳴宇，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葉染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竟讓李鳴宇連拆壓脈帶的動作都僵了。“小染。”“那天我好像聽到有人來找你。”葉染苦笑著牽了牽唇角：“其實鳴宇，我覺得真的很不好。那天給你打電話，實在是因為被顧墨遲逼得沒辦法了。既然已經做完了檢查，我也不好一直留在這。還要你分心出來專門照顧我。”“小染，你別這么說。你是病人，除了好好治病什么都不要想。”李鳴宇頓了頓，低吟半晌道：“至于我的事，從來都不與你來得沖突。”“這么說，你是真的戀愛了？”葉染雖然看不見了，但本能的敏銳半分不減。說真的，她是打心眼里替李鳴宇高興的。年少時候的多角戀，不過是源于一場又一場不肯釋懷的執念。就像林子君的選擇里不一定除了李鳴宇，就必須得嫁給蘇鴻漸。她甚至可以選擇帶球跑，一個人瀟瀟灑灑地把孩子生下來，事業家庭風生水起。那么李鳴宇，也不一定非得在她葉染一棵樹上吊死是不是？他早就該戀愛了，不是么？“還……沒打算公開，你先別跟別人說了。”“放心，我不太喜歡八卦別人的事。”葉染苦笑，“當然，我就更不應該給別人添麻煩了。”“不會很麻煩的。如果你不喜歡，接下來……我換別的醫生過來照顧你就是了。”說完，李鳴宇站起身，離開。葉染一個人發了會兒呆，這才聽到門外細細索索的。“小染……”林子君和蘇鴻漸一前一后進來。葉染雖然看不見，但光聽聲音就已經很有畫面感了。“你們就說，明天帶不帶我去吧。”葉染咬咬牙。第二天九點。葉染牽著土豆的繩子，在林子君的攙扶下，上了蘇鴻漸的車。“小染，你去的話要給周家人看到了，是不是有點……”“我帶著墨鏡，不會讓他們認出我的。”葉染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另外，你們都還沒告訴我，周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染你先別激動，這事——”“那是我父親，是我的家。你讓我怎么能不激動？”葉染攥緊拳頭，半開的車窗飄過初春的冷風，將她臉上的皮膚割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