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治好,那就共存。
只要她的眼里還有顧湘書的影子,他所做的一切就都值得。
哪怕有一天,溫綺殺死了顧湘書,也殺死了他……
顧墨遲坐在地板上,靠著墻壁。
他想葉染。
他甘心放她走么?
甘心一個人赴死么?
甘心從此以后,讓她生活在一個沒有他的世界里么?
他們的孩子,依然下落不明。
被“溫綺”換走的嬰兒,到底是生是死。
顧墨遲想,或許自己從一開始就在搭建一個偽命題。
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弱了。
如果他們相愛,彼此守護,雙向奔赴,或許早就不會是今天這個局面。
但他錯就錯在,他沒有信心把手搭在葉染的肩膀上。
對顧擎川,對周洛言,他都沒有信心。
李鳴宇說的沒錯,他從一開始,就把犧牲和赴死放在了計劃里。
要去做手術么?
顧墨遲掩著口,低低咳嗽著,幾乎每天都在見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了。
原來,絕望就是絕望,一點都不會因為自我感動而甘心情愿。
他想念葉染,他想告訴她——
我不想死。
我沒有你當初那么絕望,那么心死。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
今晚,葉染守著兒子睡了。
燙傷后的孩子是不是疼的啼哭,葉染不放心李嫂一個人陪著。
她睡的不好,總是一陣陣驚醒。
夢里總有孩子啼哭,可醒來時發現又不是小迷糊。
一張模糊的嬰兒的臉,沖著葉染無助地哭泣。
葉染想要伸手過去抓住他,然而一碰,就破碎了。
第二天一早,葉染去警署,取顧擎川的骨灰。
她本來是要求警方直接處理的,但想來想去不舍得,還是要求對方幫忙留下一點點。
小小的一個白瓷罐子,上面用碳素筆寫著一個名字。然后,就什么都沒有了。
他匆匆來到世上,匆匆離開。
綻放在最孤獨的夜里,死于安寧又荒唐。
從警署出來的時候,葉染驚訝地發現顧墨遲也來了。
就站在不遠的路邊,靠著車站著。
葉染原想避開他,她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么會有這樣強大的心理素質,他做這些事,就不怕遭報應么?竟然還敢大搖大擺過來陪她接骨灰。
“他最后……”
顧墨遲提步向葉染走過來。
葉染明白他在問什么。
“沒有痛苦?!?/p>
那一槍,直接打穿了心臟,他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有浮下去,就永遠靜止了。
葉染想,當時那個畫面,她應該是一生都沒辦法忘記的。
“他穿著淡色的襯衫,靠在風琴邊,夕陽的光從一側窗戶打進來,他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一樣。胸口打穿的傷口,開著比玫瑰還要艷紅的血花。”
葉染說,“顧墨遲,我想,他在我心里……應該是真正永恒了?!?/p>
“但那不是愛情?!?/p>
顧墨遲說。
“你覺得,愛情還算個屁?”
葉染冷笑。
“事到如今,我還能靠著愛情活下去么?”